我苦笑了一聲,盤旋在心底的失落也因?yàn)檫@么一句話重新兜上心頭。我望著頭頂一片烈焰般熊熊燃燒的火燒云,一時間,只覺得心頭一片茫然。
為什么我這沖動的毛病總也改不了呢?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沖著面前的幾個人拱了拱手,“西夏莽撞,連累了各位大人。在這里給各位大人賠罪了?!?/p>
沈乾只是搖頭一嘆。方才說話的那位官員又問我:“西大人如今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我再嘆,“大不了……回家種地唄……”
“種地?”他們幾個都是一愣。隨即都低頭不語了。
走出南華門的時候,太監(jiān)將我的腰牌和銀刀送了上來。我心灰意懶地?cái)[了擺手,“勞駕公公轉(zhuǎn)交太子殿下,就說西夏今后不再是官身,御賜之物領(lǐng)受不起,這刀還是留著另賞他人吧?!北緛硐胱屗€給皇帝的,轉(zhuǎn)念一想,他一個小太監(jiān),這不是為難他嗎?還是請?zhí)訝敶鷦诤昧恕?/p>
紫色臉膛的三品大員走過來,很誠懇地說:“西夏姑娘日后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翁禾愿效犬馬之勞。”說完,也不等我回過神來,抱拳一揖就上了旁邊的一輛馬車。
翁禾?這人我聽老爹說起過,據(jù)說是官聲極好的一個人……
我望著翁禾的馬車發(fā)呆的工夫,沈乾等人已經(jīng)走得不見人影了。晚霞雖然還掛在天空中,但是四周圍的光線已經(jīng)黯淡下來了。
我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地往前走。接下來我該怎么辦呢?拿著師傅留給我的紫玉佩上天冥峰去做冥宗的掌門?然后以這個掌門的身份去宰了昌平?可是那樣以暴制暴、完全無視律法的方式,不是我打心底里最抵觸的嗎?
我長嘆一聲。還真是有點(diǎn)死不瞑目的感覺。
“西夏!”有人喊我的名字。
隨聲望去,夜色中,影影綽綽的一個人正朝我走過來,還沒有看清楚是誰,一股熟悉的感覺已經(jīng)涌上了心頭。他怎么會在這里?
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看到一雙眼睛在暮色中燦若晨星。
“我去刑部衙門找你。他們說你進(jìn)宮了。聽說你中午也沒有吃東西?餓了吧?”他若無其事的一句話,讓我忽然想起這好像是認(rèn)識他以來,他對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怎么這么不浪漫呢?不過,被他一提醒,我還真是餓了。
“餓。你請我吧?!蔽也豢蜌獾卣f,“你可是小王爺,比我闊?!?/p>
明韶輕笑了一聲,拉起我的手就往前走。我的心猛然一跳,連忙把自己的手往外抽,他卻反而握得更緊了。我雖然在街上經(jīng)常會拽著敏之,雖然他以前好像也拉過我的手,但是這一次還是有些不一樣的感覺……他的手很暖,掌心里有握刀留下的發(fā)硬的繭子,緊握著我的時候,仿佛有無形的東西正順著這相觸的肌膚傳遞進(jìn)我的身體里,讓我沮喪的心不知不覺就有了一點(diǎn)舒展的力量……
忽然就有點(diǎn)慶幸會在這個時候……遇到他。
“福煙樓還是頤香居?”他回過頭問我,溫柔的氣息輕輕拂過我的鬢角,讓我情不自禁地有些暈眩。
“那就福煙樓吧?!彼次覜]有說話,自作主張地說,“你還不知道吧?老板娘燉的湯在中京非常有名呢?!?/p>
我低下頭,臉上突然就有些熱辣辣的,為著剛才那瞬間的失態(tài)。幸好這是在夜里,沒有人會看見……
“西夏,”明韶的聲音在夜色里聽起來似乎帶著發(fā)顫的余韻,也許是誤會了我的沉默,他忽然停住了腳步,很認(rèn)真地說,“你這樣的性子……不適合官場。不如,我們……去草原吧?!?/p>
我的腦海里立刻鋪展開了那片一望無際的綠色大地和遼闊的藍(lán)天上仿佛伸手可及的朵朵白云……
我愣愣地望著他。我的大腦還在消化他這突如其來的建議,可是心底里的疑問卻已經(jīng)沖口而出,“你……能嗎?”
他似乎正在心里盤算什么事,沒有說話,卻用力地握了握我的手。我也沒有再繼續(xù)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