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上海已經(jīng)過了中午,蘇凝等得急了,干脆就在機場跟她會合,接了她順便又去會展場地。
還是在龍東大道上,想起上次的經(jīng)歷,凌小萌抓著她要保證,“等下送我到地鐵站?!?/p>
“小姐,你現(xiàn)在是我的寶貝,等下一定把你安全送到家好不好?”蘇凝一邊開車一邊看了她一眼,一臉你居然懷疑我人品的表情。
她不敢,嘿嘿笑著縮回手,乖乖坐好。
事實證明,有些人的人品真的不能太相信。
剛和負責會展的鐘先生接上頭,蘇凝就接到電話,然后噼里啪啦地跟人大聲講電話,合上手機很抱歉地看著她,“小萌,有幾件送展的家具剛到外高橋出了點兒問題,我要趕過去一下。這是鐘,先讓他跟你說一下情況,等會兒我就過來接你,好吧?”
“?。康葧菏菐c???”凌小萌拉住她。
“很快很快,我們還要去工作室呢?!碧K凝已經(jīng)在往外走,步子邁得很大,轉(zhuǎn)眼就到了門邊。
“蘇凝——”凌小萌趕不上,聲音拖得好無力。
“好啦,她這個人就是這樣,習慣了就好了。”鐘先生走到她身邊笑起來,“凌小姐,我來給你介紹場地,正好還有一位先生剛到,你們一起吧。”
誰?凌小萌回頭去看,走廊盡頭又有人走過來,步子不快,看到她未語先笑。
凌小萌立刻把頭掉轉(zhuǎn)一百八十度,對著蘇凝消失的地方默默慘叫,蘇凝啊,你怎么可以把我丟下?!不想見誰誰就出現(xiàn),董亦磊怎么陰魂不散啊……
剛剛結(jié)束年展,主會場已經(jīng)清理完畢,四下空蕩蕩的。鐘先生帶著他們兩個繞著場地邊走邊介紹,滔滔不絕,專業(yè)得很。
因為滔滔不絕,所以也沒注意到身邊兩個人氣氛有多不協(xié)調(diào)。凌小萌一直目不斜視,手里拿著場地的大致劃分圖紙看得起勁,又很努力地跟他一問一答,企圖明顯就是想當這個地方?jīng)]有第三人的存在。
可惜她沒有特異功能,再怎么樣那個第三人都是存在的。
董亦磊對她的反應(yīng)并不意外,剛開始他還試圖與她交談,后來索性放棄,很安靜地跟著走。
他跟著走,但是一直在看她。
兩年沒見,原本覺得她沒有變,但是當她突然成為人群焦點,在閃光燈頻閃中顧盼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她真的是變了。
他仍舊記得十六歲的凌小萌是個多么安靜無聲的小東西,當其他女生已經(jīng)開始發(fā)育,把校服繃得緊緊的時候,因為瘦小,她在人群中更顯得不起眼。唯一值得驕傲的是膚色,水鄉(xiāng)女子的特點在她身上淋漓盡致,皮膚白且細膩,步子又輕盈,靜心細看才覺得回味悠長。
他記得她的美好,性子柔軟安順,耐性恒長,做什么都專心致志,愛一個人也是。
現(xiàn)在回頭去想,少時的自己在挑選異性這一點上稱得上遠見卓識,凌小萌這樣的女人,再過一千年都是男人最好的選擇,但是有前提——成功男人最好的選擇。
他雖然出身普通,但在校園里一向是風云人物,老師的寵兒,同學們模仿的對象。就算當初放棄保送,他也信心十足,覺得自己一定可以憑借實力考進更好的學府,并且要和她一起。
后來他們心想事成,攜手走入校園的時候,他覺得征服這個世界都不在話下。年少輕狂,現(xiàn)在想來真是可笑。離開校園之后,現(xiàn)實便殘酷地打散了一切,他每日只能在格子間里庸庸碌碌,對那些能力遠不如自己的庸才唯唯諾諾,而她卻適應(yīng)得非常愉快,每天都是一臉滿足,快樂得像只小鳥。
是的,和她在一起的八年里,他一直覺得愉快,但越到后來,他越是厭倦。
他厭倦被人踩在腳下,厭倦看不到成功希望的日子,厭倦那個窄小悶熱的頂樓小房間,最后厭倦了和這一切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的她。
進公司不久,他便醒悟到,所謂帝王將相,寧有種乎,全都是狗屁。任你是怎樣的天縱英才,沒有后臺沒有背景要想成就一番事業(yè),根本就是天方夜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