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忍不住低呼了一聲，一套干凈簡潔的白衣黑裙制服，正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盒子里……

冬日的風輕輕地吹著，冷冽，卻讓人的心胸為之一凈。我悄悄地把頭靠近門邊，感受著從車子的門窗縫隙中不時吹進來的絲絲涼風?！扒謇?，你說霍先生這是帶咱們?nèi)ツ膬喊?？”身旁的秀娥靠了過來，輕輕捅了捅我，小聲問了一句。

沒等我說話，坐在前座的張嬤輕輕咳嗽了一聲，秀娥趕緊坐直了身體，扭頭往窗外望去。吹進來的冷空氣中帶著些塵土的味道，是前面那輛車卷起的灰土，丹青就和霍先生一起坐在那上面。我下意識地抱緊了懷里的盒子。

知道消息的那天晚上，我一滴眼淚也沒掉，因為我根本就不相信墨陽會死，我心里一點也沒有那種感覺，那種親人會發(fā)生什么大事的感覺。以前我總覺得那種感覺并不可靠，可從這天晚上開始，我堅信我的感覺不會有錯。

丹青也沒有哭，只是一句話都不說，她周圍的空氣硬得好像石化了一般，讓人無法靠近?？薜没杌璩脸恋膹垕咦詈蟊晃液托愣饠v著回屋休息了，秀娥的臉色很白，眼神卻很堅定，她默默地照顧著張嬤，好像在得知那個消息之后，瞬間就長大了。

那天晚上真的很冷，冷空氣和酒糟味夾雜在一起的味道，讓人覺得窒息。我蜷縮著靠在床頭，看著已經(jīng)入睡的張嬤和秀娥，根本就睡不著，墨陽的笑容和以前的種種往事，就一直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

“嘶——”突然驚醒的我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只覺得后背和脖頸酸麻得猶如針刺，于是伸手到脖子后面輕輕地揉著?？粗焖膹垕吆托愣?，我悄悄地挺直了背脊，靜靜地等待那股酸痛的感覺過去。

看看窗外，夜涼如水，正想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幾聲竊竊私語不經(jīng)意地竄入了耳中，我捏著脖子的手不自覺地一頓。豎起耳朵聽了會兒，聲音壓得很低，可在這安靜的夜里，隱隱約約的還是聽得到。

我輕手輕腳地下了床，鞋也沒敢穿，悄悄地走到了門口，把耳朵貼了上去。“丹青，別哭了，我也相信你哥哥不會有事的。那邊我有人，是我曾經(jīng)的部下，就是掘地三尺，他也會幫我把人找出來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霍先生低沉的男中音在門外響起，聲音一如既往的穩(wěn)定，里面還夾雜了些往常沒有的溫柔細致?！班?，我現(xiàn)在只有你了。”丹青極低地應(yīng)了一聲，聲音里還帶著哭音，我不禁一愣。

外面?zhèn)鱽硪魂囈挛锬Σ恋穆曇簦昂昧?，好了，別哭了，你一向都那么堅強，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弄得我的心……也不好受?！被粝壬吐暤貏裎苛艘痪洹５で嗾Z帶嗚咽地說了一句：“我堅強嗎？那是因為我沒有軟弱的權(quán)利?！彼D了頓，仿佛有些無奈似的低嘆了聲，“我還有清朗、張嬤她們要照顧，我只能堅強，沒有選擇。”

“從那天起，你就有這個權(quán)利了?！被粝壬p聲卻很堅定地說了一句。丹青沒有說話，屋里一片默然，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過了一會兒，才聽見丹青極細極低，又帶了些顫音的聲音響起，“我，真的有嗎？”

“當然，你有?！被粝壬ǘǖ卮鹆艘痪??！伴L遠?！钡で噍p呼了一聲，霍先生好像和丹青耳語了兩句什么，然后腳步聲響，就聽見丹青的屋門開了又合，屋里頓時安靜了下來。我慢慢地轉(zhuǎn)過身，靠著門坐在了地上，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第二天早起，眼睛腫得像桃子一樣的張嬤被丹青拉入了房里，秀娥很奇怪地問了我一句：“清朗，你探頭探腦的看什么呢？”我一怔，隨便應(yīng)付了秀娥兩句，就轉(zhuǎn)身出去洗漱了，霍先生自然已經(jīng)不見蹤影了。

張嬤從丹青的屋里出來之后，臉色好了些，只是拉著秀娥張羅著收拾行李，秀娥趕緊跑進去幫忙。我猶豫了一下，正想跟進去，“清朗，”身后傳來了丹青的一聲輕喚。

我站住了腳，然后轉(zhuǎn)身朝站在門口的丹青走去，“你昨晚上也沒睡好吧，臉色這么差，沒事吧？”丹青歪著頭打量了我一下，憐惜地問了句，然后輕輕地幫我捋了捋頭發(fā)。我抬頭看了她一眼，她臉色有些蒼白，可眉梢眼底卻別有一番清麗，我輕輕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