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guī)湍恪蔽易鲃萦?,秀娥搖頭,“不用了,就那點東西。再說,今天你一定不好過,趁著這會兒沒人,你好好休息一下吧。真要你幫忙,我再來找你就是了?!闭f完,她不由分說,轉(zhuǎn)身慢慢地往外走去。
我確實感覺到很疲乏,也就沒再堅持,想讓自己安靜地休息一會兒。看著秀娥帶上門,我合眼又窩回藤椅。這屋里一安靜下來,方才強行壓抑的諸多疑問反而如雨后春筍,爭先恐后地在我腦海中冒了出來。
如果說老爺真的曾化名為許康,那么那個叫陸云起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他曾經(jīng)的愛人,也是墨陽的親生母親。大太太一直都不喜歡墨陽,雖然她不喜歡除了大少爺之外的任何一個老爺?shù)暮⒆?,可是對墨陽,她并不像對丹青那樣厭惡,也不像對徐丹萍那樣不屑一顧,而是一種井水不犯河水的態(tài)度。
以前種種雖然奇怪,但多少也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的事情,現(xiàn)在一件件地從我的記憶深處漂浮起來。大太太甚至?xí)ι钍芾蠣攲檺鄣牡で鄲赫Z相向,但是對墨陽那些反抗逆耳的言行從來不置一詞。甚至看到老爺被墨陽氣得面色陰沉,她也只會冷笑一聲,轉(zhuǎn)身離去。而不像對其他任何人,要么借機落井下石,如同她對丹青、丹萍,要么一味地維護,如同對待徐墨染。
我嘆了口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逆鱗,難道大太太深知,墨陽就是老爺?shù)哪骥[,所以才從不招惹?還是他們之間有什么協(xié)議?
墨陽的長相跟二太太有些相似,這是誰都看得出來的事情??墒嵌捱M徐家的時候不過十六歲,不可能生下墨陽。而且她是獨生女,家族人丁稀少,所以才在家道敗落之際,嫁給了施以援手的老爺。
想到這兒,一個曾經(jīng)的畫面突然一閃而過。我皺眉想了想,好像是我十歲生日那年,墨陽正準(zhǔn)備離家去北平讀書,他、二太太、丹青,還有張嬤、秀娥,坐在一起給我過生日。
墨陽正為了可以離開他所謂的陰沉而不健康的家庭,到外面去成就一番事業(yè)而興奮不已,很少喝酒的他,也陪著二太太淺酌了幾杯。說到興起之時,他抬手敬了二太太一杯,“姨娘,我馬上就要走了,這些年多虧您的照料。雖然您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可我心里一直……”
看著墨陽因為酒意和激動而變得紅撲撲的臉,我們都安靜下來。二太太溫柔地一笑,“好孩子,你不用說,我都明白。只要你有出息,我就高興了。”丹青看著紅了眼圈的二太太和面紅耳赤的墨陽,趕忙插科打諢,把那股離別的愁緒沖淡了許多。
一直坐在我身旁吃喝的秀娥笑嘻嘻地說:“小姐說得是,這個就叫做緣分,反正二少爺本來長得就比較像太太嘛……哎喲!”她話未說完,就被張嬤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你這丫頭,安分吃你的東西吧,什么像不像的,胡扯些什么!”說完,她有些不安地看了二太太和墨陽一眼。
我伸手去幫秀娥揉她被打痛的后腦勺。墨陽和丹青都只是一笑,并沒放在心上,只有二太太幽幽地笑了笑,“惠啊,秀娥說得沒錯,你打她干嗎?管他誰像誰呢,有緣就好。”
“管他誰像誰呢……”我喃喃地重復(fù)著這句話,誰像誰?當(dāng)初我自然以為說的是墨陽像二太太,現(xiàn)在看來,難道是二太太像墨陽?我不自禁地咬緊了嘴唇……
門鎖咔嗒一聲,讓我驚醒過來,顯然是有人進來了。沒敲門就進來,應(yīng)該是秀娥回來了吧。
我沒睜眼,只笑了一下,“秀娥,你回來了。是弄好了,還是要我?guī)兔Π??”我話音剛落,只覺得自己的眉頭被人用手指輕輕掠過,不禁嚇了一跳。睜開眼,六爺正微笑地看著我,“在想什么為難的事?。磕氵B笑著的時候都皺著眉頭。”
“六爺……”我低叫了一聲,他轉(zhuǎn)身拉了把椅子過來,坐在我身邊,打量了我一會兒,突然說:“大哥走了?!薄芭丁蔽仪椴蛔越刈绷松碜樱懭蕬c和六爺說什么了嗎?關(guān)于陸云起……六爺卻沒再說話,只長長地出了口氣,然后伸手遞給我一張卷起來的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