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告別鎮(zhèn)子奔赴北京的前幾日,杜拉流著淚水,送阿烈到食堂大師傅處。在杜拉忍痛離開之際,阿烈似乎明白了杜拉的意圖,緊緊咬住杜拉的裙裾,杜拉走向哪里,阿烈跟到哪里。阿烈和杜拉的感情要超越先前的主人幾倍,先前的主人不是吆喝,就是用腳踹它。杜拉對它卻是始終如一的溫和。它怎么舍得離開杜拉呢?
無可奈何的杜拉只好帶阿烈返回墓地。根據(jù)阿烈和她相處的感情,斷定阿烈不會接受她以外的任何人。那么她也只好任由阿烈做一條野狗,否則她該怎么辦呢?臨離開墓地那日,趁著阿烈入睡時辰,她拿了衣箱悄然離開墓地。那種離別滋味,不遜色于和親人的生離死別。之前,她采購好多熟食和肉類品放入冰箱內(nèi)的底層格。阿烈平日里開冰箱的水平很到位,冰箱里的那些食物足夠阿烈吃上一些時日,待那些食物吃光,她相信阿烈也該習(xí)慣于獨立生存。距開學(xué)還有一日的時間,她只能狠下心腸離開阿烈。她幾乎是跑步離開墓地。她不敢回頭,她怕看見那座小屋、怕看見母親的墓碑、怕看見阿烈追上來。她在墓地居住了三年整,阿烈是唯一和她朝夕相伴的親人。她入眠時,阿烈像個衛(wèi)士守候在床邊。試想一下,在墓地的生活,若是沒有阿烈相伴,她會有多孤獨無助。離開阿烈那日,她哭了一路,直到上了火車,才逐漸停止哭泣。臨座的旅客幾乎都將目光投向她,她不想讓人家走過來問來問去,拿她當(dāng)可憐蟲看待。
一覺醒來,太陽已升至正空。阿烈像往常一樣,在陽光下伸了伸腰身,然后緩慢地從地面上立起,來到畜圈旁側(cè)一處低洼地勢。那里是阿烈每日撒尿的地方。阿烈掀開一只后退開始撒尿。撒完尿,阿烈發(fā)現(xiàn)畜圈里的幾只雞全不見了蹤跡,頓時一陣發(fā)毛。那幾只雞已被她放出畜圈,她要它們自某生路,以免冬天來臨之際,它們會給活活餓死在畜圈里。它們斷然沒有阿烈那般有本領(lǐng)活命??墒撬f沒想到有本領(lǐng)活命的阿烈卻在幾日內(nèi)絕食身亡。一連幾天不見她出現(xiàn),阿烈斷定她離開了它,于是不吃不喝,綣臥在房門前。臨斷氣的時候,雙眼淌出大顆淚滴,絕望地望向前方。
寒假期間,杜拉返回墓地,看到令她永遠難以忘懷的場面。阿烈的尸骨居然完好無損地橫在房門前,不用細端詳,她也知曉該具尸骨是阿烈的。她抱著阿烈的尸骨展開聲嘶力竭的嚎啕。嚎啕過后,她為阿烈的尸骨包裹上一條棉被,然后將阿烈埋在桃樹下,以此要阿烈聞到每年桃花盛開季節(jié)的馨香。當(dāng)晚,她沒有住在墓地的房屋。阿烈已辭世,住在這里難免孤單。她清掃干凈母親的墓碑,帶著極度憂傷離開墓地。
杜拉住進鎮(zhèn)子里的旅店。從未做過夢的她,當(dāng)晚夢見阿烈一路吼叫著奔向她,當(dāng)她即要抱住阿烈的頭部,阿烈閃身進入云層,她再也看不見、摸不著。從夢中醒來,那分傷感簡直無法形容。出于對阿烈的紀念,她為阿烈刻意畫了肖像掛在寢室的床頭上方,以此紀念阿烈。
聽完杜拉的故事,幾名女生抹掉淚水,干掉杯中酒,等待苑惜的陳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