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道:“哪里,你回來,我才開心?!闭f完見許文笑而不語,便道:“如果不想很遠(yuǎn),你這句恭喜,也合適?!?/p>
她們笑著碰杯。
出來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jīng)喝到了微醺。天近黃昏,風(fēng)里帶著暖洋洋的一點甜香,耳邊的散發(fā)輕輕拂過臉頰,又是癢,又是綿軟,仿佛大團(tuán)的棉花糖在心里慢慢膨脹。
許文說:“怎么辦?云逸,我現(xiàn)在天天都好懶,像個傻瓜似的,覺得幸福,但又有一點猶疑,所以很想找別人幫我證實?!?/p>
云逸笑著說:“你就是幸福的呀。”
兩個人都笑起來。
電話在那時候響起來。是之城,問她在哪里,云逸說:“跟一個朋友在外頭——喝了一點酒。”
他說:“小丫頭不聽話,又喝酒——是你很好的朋友?”
云逸笑:“是啊,是個大美女呢,你要不要見一見?”
之城故意提高聲音說:“是么?美女我當(dāng)然不能錯過,我在你們學(xué)校大門外頭,過來我請你們吃冰淇淋?!?/p>
她笑著掛了電話。
許文問:“葉子?”她點點頭。
那時候天色稍稍暗了,風(fēng)也涼了一點。云逸含笑坐著,看他們兩個聊天。甜的冰淇淋,在淡淡的酒意里化開。她聽到許文跟之城交代:“云逸胃不好,以后不要給她吃那么多冰淇淋——還有烤紅薯,她自己從來不知道注意?!?/p>
之城笑著向她看過來——云逸裝作看不到,可是心里是歡喜的。
他說:“這小孩兒平時很乖,但是任性起來,我也沒辦法?!?/p>
她瞪他,他便偏過頭去,得意地笑。
回去的路上,腳步已經(jīng)飄忽了。酒意蒸上臉,兩頰微微燙,心怦怦跳個不休。許文說:“……云逸呢,是中原女子的溫婉?!敝蔷托Φ溃骸八睦锸菧赝?,她是柔軟,尤其是喝了酒?!比缓笈呐乃念^。
都不知道什么時候送走的許文。在校園里,她拉著他包上的帶子,絮絮問他許多話,心里卻在遺憾他沒有穿長袖衣服——她很想將他的袖子拉過來,將臉在上面蹭一蹭,像個粘人的小動物似的,溫?zé)岬哪槪瑳龅谋亲印约喝滩蛔≥p輕笑出來。
許文在江城呆了兩天,就回去了——她縱容自己也縱容得有分寸,畢竟工作是重要的。云逸那天有些發(fā)燒,到機(jī)場路又遠(yuǎn),便沒去送她。許文在去機(jī)場的路上給她電話,是特特為了之城。她說:“云逸,老實說,你那片葉子,太會說話,可是,看得出來他真的很疼你?!?/p>
云逸微笑著聽。
許文說:“我一直覺得適合你的是更成熟的人,不過,難得自己傾心是不是?你要珍惜。”
云逸笑了笑,說:“我知道,你一路平安?!睅е鴿庵氐谋且簦裢饨腥诵奶?。
許文真的是明敏的,她用了一個“疼”,而不是愛。沈之城對云逸的態(tài)度,是縱容與寵愛,就像對一個孩子,看著她那點頑皮任性,因為自己的不能,所以不但不肯指正,反而加意維護(hù)——但也許,愛有許多種呢?
云逸窩在床上,將一本《蘇曼殊文集》翻了幾頁,什么都看不下去。她明白許文的意思,只是,不能跟她講清楚。她自己都不清楚。愛是一碼事,但結(jié)果,或者說婚姻,是另外一碼事?;蛘哌@樣說,愛一個人,你只需照拂他的精神,可是與一個人結(jié)婚,就是照顧他的全部生活——柴米油鹽,迎來送往,打點上下。
她當(dāng)然不是不愿意。
她想了一陣子,沒有頭緒,撥通之城的電話,說了兩句話,他問:“感冒了,嚴(yán)重么?”她說:“還好?!敝切Φ溃骸岸歼@樣了,還好?趕緊給我回家去,在學(xué)校也不見得你能看幾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