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指了指鞋柜,“里面有沒用的拖鞋,自己拿一雙。”
夏初愣了十秒鐘,才夢游似的隨著她走進屋里,冬末指點著室內(nèi)的空間,“這是客房,你就睡這里。洗手間在那邊,高柜里有未拆用的浴巾牙刷;廚房也在那邊,冰箱里有熟食,你要是餓了可以自己熱著吃……這樣的事你會干吧?”
“我會煮飯的……”夏初喃了一聲,嘴翹眼彎地笑了,笑容慢慢擴散,笑得腮邊都出了個淺淺的酒窩。
冬末乍一眼看到他的笑容,有點眼暈,趕緊收回目光,不理他了,“你自己洗澡睡覺,我累得很,懶得管你了?!?/p>
“是。”
夏初響亮地應了一聲,等她進了臥室把他扔下后,才如夢初醒,“咦,冬末,沒有你這么待客的吧?”
可他的思維怪異,怔了怔,絲毫不覺得冷落,反而突然明悟,“啊,冬末沒把我當客人看……”
他想得開,覺得肚子餓了就先去冰箱里拿吃的熱,然后才發(fā)現(xiàn)客廳里電視沒關(guān),碎玻璃和酒液灑了一地。他愣了一下,直覺的反應就是去問冬末有沒有受傷,但到了臥室門口,又趕緊停下,回想她開門時的樣子不像有傷的。然后又隱約覺得這時候去把冬末叫出來,問她為什么砸杯子是很不明智的事。
他雖然不解世故,在人情應對上一塌糊涂,但卻不等于生活白癡,打掃衛(wèi)生簡單處理個人事務還是會的,當即去找了工具先把客廳收拾了一番,然后再去吃飯。冬末孤身獨居,很少開火,冰箱里的飯菜都是她提前去小區(qū)外的飯店準備買來準備春節(jié)這幾天吃的。
小飯店的口味很有特點,味精和調(diào)料都放得多,味重,不是家??谖?,夏初吃了幾口,吃出這是外賣的味道,不禁愣了愣,被冬末留下的興奮感漸漸消退,心里隱約覺得不對。等他洗漱完畢,準備關(guān)燈睡覺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冬末臨睡時竟絲毫沒有關(guān)燈的準備,不只客廳客房廚房洗手間的燈不關(guān),就邊明顯不可能夜間出來的書房也是燈火通明。
這個家里,明明只住著冬末一個人,但所有的用具都有四五份備放著,不見得是給特定的人準備,純粹是多放些東西,把屋里塞滿一些,能顯得這屋里有人氣。
夏初躺在客房的床上,耳朵卻聽到冬末臥室里還有電視的聲音響著。深夜無人,電視機里的聲音傳出來空洞洞的,與其說它能給人帶來熱鬧,不如說它能讓人更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孤獨。
是什么樣的傷害,才會讓人如此害怕黑暗?
要什么樣的孤寒,才會讓人需要聽著機械的聲音才能入眠?
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磨難,才會讓人對世間的情感如此的抗拒衡量,寧愿被人怕,也不愿被人愛?
夏初靜靜地聽著電視的聲音,突然覺得在這夜里,冬末雖然不理睬他,但他卻一點一點地理解了她,而隨著了悟,他的心也一點點地揪痛著。
冬末正睡得恍惚,突然聽到有人在敲臥室門,急促的聲音吵得她火氣蹬蹬上竄,跳下床來兇狠狠地把門打開:“夏初,你又發(fā)什么瘋?”
夏初站在門口,下眼睫因為淚水的沖刷而粘在眼瞼上,烏黑的眼珠如夜空般的澄凈清明,他看著她,安靜而溫柔,像是明亮而不刺眼的晨曦。
冬末見他臉有淚痕,嚇了一跳,怒氣都散了,錯愕無比,“夏初,我今晚可沒有欺負你,你哭什么?”
夏初定定地看著她,沒有理會她難得的冷笑話,而是用柔軟溫暖的語調(diào)問:“冬末,我可不可以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