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再次看診歸來后,寧遠一邊洗手一邊說,“不像闌尾炎,腸套疊的可能性更大,可以暫不手術,禁食水,密切觀察?!?/p>
劉醫(yī)生點著頭,這個寧大夫在本醫(yī)院是有名的外科一把刀,看見寧遠表情篤定,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診斷是有問題,他的心不禁一沉,額頭竟驚出冷汗,自己要真是按闌尾炎做手術還不出大問題了!
林夕妍臨下班前,找來護士詳細地了解了肖子恒的情況,還好病情穩(wěn)定,正在恢復階段。她才放下心來,換了衣服,走出醫(yī)院,心里一片凄然。她的家就在附近,她順著路邊慢步前行,身邊匆匆走過下班往家趕的路人。她自嘲地彎起唇角,別人回家都有個企盼,或是有等候的人,或是被等候,而她呢?家在外地,自己一個人在異鄉(xiāng)飄零,雖然工作體面,收入也不錯,可這里畢竟不是她的家。
林夕妍婚后曾封閉自己,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學習上,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取了研究生,與肖子恒離婚后只身去北京學習了三年,去年才回到醫(yī)院復職。為了方便,在醫(yī)院的附近為自己購置了一套小型公寓,也算是在此地安了個家。
林夕妍疲憊地回到了家,打開房門。室內纖塵不染,素雅清香,紅色布藝沙發(fā),羊毛地毯,淺色時尚的家私,藝術感十足的燈飾,后現代的氣息展露無遺。簡約到極致的美麗,讓整個家充滿了安逸舒適的生活氛圍。
林夕妍簡單地沖了個澡出來,又耐心地為自己準備了可口的晚餐。一個人的生活雖然沒有什么情趣,可是她還是認真對待,從來不虧待自己的胃。把家里布置得溫馨爽潔、品味不凡,她就是要讓自己過得舒心愜意些,讓這里真正有家的感覺。
晚上蜷在沙發(fā)里給家里打了個電話,耳邊聽著母親的嘮叨聲,她的心里莫名地感到踏實、溫暖。母親無非是讓她遇到個合適的人就考慮下自己的終身大事,不要再拖下去了。到了她這個年齡還是一個人,曾經還有段短暫的失敗婚姻,她的母親為了她的事真是操碎了心。林夕妍耳邊聽著母親的絮絮叨叨,心里著實有些酸澀,不過了解到家里一切正常,家人都安好,也就放下心來。
自己的家在C市雖不是大富大貴人家,可也是殷實富足的小康之家,自己最擔心的就是年邁父母的身體。弟弟結婚后為了方便照顧父母仍和他們住在一起,她那活潑可愛的小侄子為父母又增添了不少的樂趣,正因為如此,她才得以在這邊安心地工作。
隔天一早,寧遠來到醫(yī)院剛換好衣服,就看見劉醫(yī)生進來。劉醫(yī)生一看見他就很是熱絡地走過來,語氣誠懇地說:“寧大夫,真是謝謝你,我剛剛查房回來,昨天中午的那個患者,今天早上癥狀已完全緩解了,看樣子的確是腸套疊。我已經修改了醫(yī)囑,并讓孩子開始進流食。”
寧遠平和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好,不過要注意密切觀察一兩天,防止病情反復?!?/p>
這邊林夕妍也在例行查房,盡管她不情愿,最后還是走到肖子恒的病房。打開房門隨意地一掃,就看見耿天瑤正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她沒有理會她,領著實習醫(yī)生們來到床前,完全公式化的表情和語調,簡單地問了下診。肖子恒本來是盼著她來問診,可是她今天的表情和語氣格外的冷漠和疏離,他想要說出口的話也被生生地憋了回去,眼巴巴地看著她帶著實習醫(yī)生們離開。
耿天瑤一直沒有抬頭,全神貫注地看著報紙,只是執(zhí)著報紙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泄露了她的強裝鎮(zhèn)定??吹搅窒﹀鋈ズ?,肖子恒還在望著門口。她走了過來,坐在床邊執(zhí)起肖子恒的手,“子恒,等你病愈后,我們就把婚事辦了吧,你媽媽也在催,我父母也希望我們早些把這事訂下來。”
肖子恒一怔,有瞬間的恍惚。不知為什么,腦海里驀然閃過林夕妍的臉,他的心一陣陣收縮,仿佛要永久失去他生命里最重要的東西,心里竟慌然無措。耿天瑤看著他的目光仿佛穿透自己望著不知名的地方,心里升起不好的感覺。果然,耳邊傳來子恒淡然無波的聲音:“天瑤,不是說好了等九月份新公司成立后咱們再結婚嗎?”
耿天瑤的心一沉,女人特有的敏感讓她明白這事兒一定與林夕妍有關,看來她有必要去拜訪下他的母親,這個林夕妍在肖子恒母親的眼里是眼中釘、肉中刺,她豈會讓林夕妍再次擾了兒子的好事?想到此她體貼地笑了笑,“子恒,你先養(yǎng)病,一切等你好了再說吧?!?/p>
林夕妍給實習醫(yī)生們講了幾例特殊疾病的診治,又給大家留了研究的課題,才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她推開門,竟看到耿天磊愜意地坐在她的高背椅上,修長的手指正執(zhí)著她的相框仔細觀看著。林夕妍不悅地皺起眉頭,這人也太自來熟了些,把這里當做他家了。林夕妍輕輕地咳嗽一聲,耿天磊抬起頭來,看見是她,這才放下相框,站起身來,酷臉竟揚起親切的笑容,“林醫(yī)生,我來找你繼續(xù)診治,恰巧你不在,護士小姐讓我先在這里等候你。怎么樣?化驗結果出來了吧,嚴重嗎?”
林夕妍和他坐了下來,拿起化驗單,耐心地為他講解:“檢查結果已確診你得的是脂肪肝,這個病首先應該限制飲酒,清淡飲食,多喝水,再適當用一些護肝藥物。我開處方給你,兩周復診一次……”
林夕妍講了半天卻發(fā)現對面的這個男人完全不在狀況,正專注地看著自己,顯然沒有把心思用在聽她的講話上。她微微嘆氣,抬起頭來,毫不避忌地回望著他灼熱的目光,淡然自若地與耿天磊對視著。屋內頓時寂靜無聲,一切都仿佛靜止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