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伸手去握住那只幾乎被針頭扎清的手背,沒有去抹掉眼角不知不覺滑落的淚滴,也沒有計較眼前因為突然的模糊而讓我頓時的暈眩,在離我?guī)撞街b的地方,看著我的,就是我最親近的人。
晚飯終究是沒有回到孟雨家吃,繞來繞去,我們就在大學附近的大排檔點了幾盤小菜和幾只大閘蟹,一層透明袋鋪在桌面上,風吹得撲哧撲哧的飄起。
其實在這個季節(jié),那種叫做“大閘蟹”的東西已經(jīng)不那么好吃了,可是我想嘗,孟雨就滿足了我,她一直就是這么好說話。
經(jīng)過煎烤煮炸,一陣香味撲鼻,掰開之間,鮮紅色的膏布滿蟹的肚子,卻沒了肉質(zhì)的鮮美,如果用骨瘦如柴來形容似乎也頗為恰當,只是那濃烈的香味依舊,足夠引人垂涎三尺,感嘆美味應景。
我們點了瓶扎啤,在有點冷的街邊,吃著,喝著,和曾經(jīng)一樣。
此時正值入冬,鴨肉湯鍋里裊裊的熱氣騰騰騰地上揚,黃酒和生姜混雜的味道總是使人未飲先醉。我與孟雨是典型的肉食動物,大學宿舍里,我們也經(jīng)常這樣半夜溜出來,大一的時候我們兩個,大二的時候加了陳瑀涵和老邁,還有若菱,大三的時候羅家倫也來參了一腳,六個人,圍成一圈的瀟灑,總有點仗劍走江湖的味道。
瀟灑男子與柔媚女子,仗酒豪飲之間,當四目相對之時,曖昧在彼此的心間劃下一道道如水紋般蕩起的波痕。
我曾問過陳瑀涵,你何時愛上我?他說,看你的第一眼,我想那時若非雙目環(huán)繞,便是被施了魔咒心生眷念。
只是很久以后的后來,我才知道,是張邁把他帶到那間我與孟雨經(jīng)常吃的大排檔,指著我的背影說,這個女生能追。
我也曾經(jīng)問過張邁,我為什么能追,他笑嘻嘻的說,看來你真把我忘記了。我搖頭,于是他隨手抓起身邊的吉他,把脖子上的灰色棉質(zhì)圍巾一圈兩圈的纏繞在臉上,語氣輕挑,“看出來了吧,我就是那個歌手,你說你都給我100塊錢讓我別著涼了快回家,還不是好人嗎?”
有時我在想,如果當時我沒多此一舉的掏出100塊錢,又或者老邁沒有記住我,從而不帶著陳瑀涵突然出現(xiàn)在我身邊,玩笑般說出那句話,而我不愛上陳瑀涵,陳瑀涵沒給我對等的回應,或許就不會有以后的那些事情,大家各自娶妻生子,過著屬于自己的生活,路上走過都不會知道原來我們的畢業(yè)證上校長的名字是一樣的。
可是因為遇見了,便成了一個網(wǎng),網(wǎng)住了彼此,分不開了。
這頓飯吃到很晚,當新開的扎啤又一次擺上桌面的時候,孟雨的老公終于來電了。
孟雨把手機遞到我面前,扣了扣玻璃桌面,“男人,有時覺得要求太多不一定能實現(xiàn),不要求了,或許還能讓你幸福?!?/p>
我沖這個幸福的女人一直笑著,有些感慨,有些感觸,還有些羨慕。她和阿文的故事,在我們那一屆一直是個有點癩蛤蟆吃天鵝肉的傳奇,一個書記的女兒嫁給了美發(fā)培訓學校的發(fā)型師,不搭調(diào)的身份,不公平的社會環(huán)境,注定一開始的辛苦。
根據(jù)母親的描述,孟雨是在我離開三個月后結(jié)婚的,簡陋的婚禮,簡單到幾乎沒人參加。阿文的老家在山東,路途遙遠所以一家子人只來了老爹做代表,孟雨的父母是不會參加的,那點面子,那點里子,在上一輩眼里總是很值錢,他們永遠覺得他們的女兒在冒險,而他們勸阻不了就只有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