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華隨著海英指的方向，望著柜臺墻上暗黃的等候線，仿佛看到中學(xué)時代的自己，海英和娟娟，穿著一式的校服背著書包排在隊尾，互相交談著，等一小碗奶酪。有時零錢不夠，還要三個人分一碗。

“記得，當(dāng)然記得?！?/p>

“那時候多好啊！”海英感嘆了一聲，“回不去了?！?/p>

普華若有所思的攪著碗里的奶酪，抬頭問海英：“你們……回來過？”

“你說和尹程？當(dāng)然！”海英點點頭，“那時候都還是窮學(xué)生，沒有錢天天看電影下館子，就兩個人騎著車到處逛，哪里都去，也回來過。那段日子真好，無憂無慮的，見不到了總是想，都在一個城市，隔三差五還要寫封信?，F(xiàn)在的孩子不一樣，都用上手機(jī)了，街口開了麥當(dāng)勞以后，還有幾個來奶酪店？這條街上的老店也拆得差不多了，除了建一還在。不過……味道也不如從前了?！?/p>

海英推開面前的奶酪杯，支著下巴望著普華，“我們也不一樣了，都大了。過幾年，該說……老了?！?/p>

普華聽完臉色暗淡下去，她注意到海英無名指上的戒指，低頭搓了搓自己光禿禿的手指。中午割傷的地方?jīng)]有處理過，留下了一道結(jié)痂的淺痕。不碰可以忽視，碰到就會刺痛。

“瞧我，凈說些這個，算了，不提了?！焙Ｓ⑤p聲嗔怪自己，眼光流露出溫柔，好像能看透普華的局促不安。

普華覺得窘迫，結(jié)結(jié)巴巴的問：“尹程……尹程和奇奇好嗎？一直沒去看他們……”

“還不老樣子，有了孩子也沒什么大變化，奇奇現(xiàn)在好帶點了，就是比以前更累，要上班，忙完了工作忙老公孩子，還有公婆，自己父母。”海英的聲音聽起來也有份沉重在里面。普華準(zhǔn)備了一下午的話，一下沒了頭緒不知該如何開始。疏遠(yuǎn)海英，是她離群索居的開始，但一點沒有解決問題，反而越陷越深。

“說吧，出什么事了？”海英輕輕咳了一聲，坦率把話引回正題，“這么突然找我？不會是為了跟我敘舊吃奶酪吧？”

普華靠回椅背上，在心里把所有問題重新溫習(xí)了一次，在海英面前，她無法偽裝自己，本想說得漫不經(jīng)心，聲音還是泄露了她的忐忑。

“你知道……永道的事吧？”

“他？怎么想起問他？”海英并沒有表現(xiàn)出驚訝，“他的……什么事？”

這問題反倒像硬枷卡在普華嗓子里不上不下，她拿過碗盛了一大口溫吞的奶酪，咽下去還是壓不住徘徊在舌尖上酸澀難忍的滋味。

“我以為你們兩年前就該結(jié)束了，還想他干什么？”海英的話里不無責(zé)備。

“普華，他過他的日子，你過你的，互不干涉，不是更好嗎？當(dāng)初既然已經(jīng)選擇了這樣的方式，就應(yīng)該各自重新開始，你不能老這么沉溺在過去里無法自拔！”

“我有嗎？”普華摩挲著粗瓷的碗邊，躲避著海英的目光。

“你自己不覺得嗎？雖然過去一年沒見過，但我和娟娟還會見面，我知道你的事情。你現(xiàn)在這樣能開心嗎？如果向前看的話，干嗎還去想永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陷在里面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可我……”普華語結(jié)。

“普別問了，知道了也沒意義，好好生活才是最重要的?！?/p>

“可我想知道！”普華急切地爭辯，“你也知道的對嗎？這么說了就是你肯定知道。我早想到你是知道的，尹程和他們那么要好，你一定什么都知道?！逼杖A掀起睫毛，眼前潮潮的，奶酪杯模糊成一片虛實不定的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