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南楊只是在習慣性避開這個已經開始長大、但又不自知的女孩子。
釣魚那天就是這樣:桑離覺得看護手把線實在無聊,就蹲在海邊石頭上找小螃蟹。她彎著腰一塊塊地掀開沙灘上的石頭,看見螃蟹逃竄就樂呵呵地追過去。她手里拿一個塑料袋,看見自己喜歡的貝殼、海星還不忘撿起來收好。
然而,就在她一次次的彎腰過程中,透過女孩子敞開的領口,南楊終于理解了為什么在《城市獵人》那部漫畫里,寒羽良總會流鼻血……
于是,南楊就開始策劃自己人生中第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他要給桑離買件文胸!
只是這件事情的開端十分不順利。
首先是南楊去了商店,在女性內衣區(qū)外面彷徨了起碼一個小時,走過去,又走回來,就是不知道該怎么張口。他也不過是個年輕的男孩子,直到腿都累直了也沒有鼓足勇氣走進去。終于過了很久很久,一個年輕又好心的售貨員看出了這個反復出現的男孩子的尷尬,便試探著問:“你買東西嗎?”
南楊的臉騰地一下子就紅了,開始張口結舌。
售貨員也是夠耐心,小心啟發(fā)這個已經開始結巴的男生:“你買文胸還是內衣內褲?”
聽到這個詞的一瞬間,南楊的呼吸幾乎都要停止了。
售貨員同情地看看眼前的男生,內心琢磨著他可能是要買給女朋友?便繼續(xù)問:“多大號碼?”
南楊的大腦中頓時出現短暫空白——這個,難道還分號碼?
看見眼前男生所呈現出的迷茫的表情,售貨員終于輕輕嘆口氣,她轉身指指身后一個塑料模特:“比她胖嗎?”
南楊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舌頭,結巴著開口:“瘦一些?!?/p>
售貨員點點頭:“多大年紀?”
“十六,”南楊臉紅透了,看見售貨員有些吃驚的表情,才想起來補充一句,“是我妹妹。”
他用手摸摸頭上的冷汗:“她挺瘦,也就八十幾斤吧,身高嗎,一米六吧。”
售貨員“哦”了一聲,轉身從柜臺中拿出一套白色純棉與一套粉色蕾絲的文胸,系好搭扣,撐起給南楊看:“70 A,夠不夠?”
南楊覺得自己的頭發(fā)都快要炸起來了,窘得不得了,只能硬著頭皮看一眼,問:“如果不合適,能換嗎?”
售貨員點點頭:“別拆標簽,直接回來找我換,每周一三五是我的班?!?/p>
南楊抬頭感激地看著這個大約二十七八歲的女售貨員,覺得此時此刻她就好像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他再不敢多說一句話,轉身去收銀臺付款。二十六塊八毛錢——這個數字后來一直記在南楊的腦海中,標志著一段他永遠不好意思講給別人聽的尷尬經歷,以及一個他永遠都舍不得講給別人聽的少年秘密。
他,或是桑離,都因為這兩件純棉質地的文胸而把青春膠著到了一起——是這樣無法分開的兩個孩子,在最隱秘的記憶深處,讓彼此的成長血脈相連。
南楊是在返校的前一天晚上把禮物給桑離的,那是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用透明膠帶粘了個嚴嚴實實。他還不忘囑咐:“里面有張小紙條,有什么問題照那上面說的做?!?/p>
又嚴肅地補充:“等我走后再打開?!?/p>
桑離的表情很納悶,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南楊在第二天早晨乘火車回省城報道,桑離沒有去送他,因為他每次走她都是不送的。一大早醒來,桑離開始好奇于南楊的禮物究竟是什么,所以沒有吃早飯,就趴在床上打開了盒子。里面的物品暴露出來的一剎那,桑離驚得差點背過氣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