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掩飾身份，只能這樣了。這可是我從車行里租來的?！彼匆娏?，笑著說。

他已經(jīng)換了裝，一頂青皮小帽，身上穿著半新不舊的褂子，手里拿根馬鞭，活脫脫一個趕車的馬車夫。我看得好笑，“撲哧”一聲，然后急忙捂住嘴，放下車簾——真是失禮了。

“笑就笑吧。”他卻不在意，在簾外隨性地說著，跳上了馬車。

趕著拉車的馬兒撒開了四蹄，他說：“扮什么就得像什么，不然易容來干嗎？”

我笑了一陣，終于收住了，問道：“你這些本事都是打哪兒學(xué)來的？”

他說：“也沒什么，跟很多人學(xué)過。我從小就不愛乖乖讀書，喜歡這些稀奇的玩意兒，為這，我阿瑪沒少生氣?！?/p>

我忍不住又笑了，可以想象有這么個頑皮的兒子，他父親會如何頭疼。

說說笑笑間，不多時，我們已經(jīng)來到了北京城里一處不起眼的民居外面。

“到了?！彼f著，在馬車旁放下凳子，掀開車簾。

我抬頭打量了一眼，并不是元華飯莊的任何一間鋪子，是我從未來過的地方。

“以你現(xiàn)在的身份，直接到飯莊去簡直就是自投羅網(wǎng)?！彼卣f。

我嘆了口氣，扶著他的手，走下馬車。

進了房子，我方一抬眼，忽然愣住了——

月梅竟然已經(jīng)在等著我。

她的眼眶紅紅的，見著了我，只叫了一聲“小姐”，便說不出話來。伸手，交給我一份名冊。

我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默默拿了過來，打開一看，原來她已經(jīng)對飯莊每一家分店，足足上千間店面的人員資料都整理了一番，理出了可能存在問題的人名。

拿著這份名冊，一時之間，說不出來的滋味回蕩在心頭。

“小姐，”月梅終于哽咽著說話了，“這是可疑的人的名單，另外，飯莊人員的資料，我都放在庫里了，這是鑰匙，還有賬簿的鑰匙……”

她雜七雜八的，摸出了一堆東西，堆在我面前。

“你……這是在干什么？”我一頭霧水地問。

她看著我：“小姐把飯莊交給我，卻出了這種事，我無法推卸責(zé)任！我絕對沒有背叛小姐，然而我也無法證明自己，最好的辦法，便是將這一切都交回給小姐……小姐，我不求什么榮華富貴，我只求小姐千萬別懷疑我、嫌棄我，讓我繼續(xù)跟在你身邊好嗎？”

看著哭成淚人兒的她，我長長嘆了口氣，拿起桌上一大堆的東西，又一一給她掛上：“你這是干什么？我并沒有說你什么不是？飯莊是我交給你的，你有責(zé)任不假，可正因為有責(zé)任，你才更應(yīng)該知錯就改，好好幫我整頓飯莊！若說天下間還有誰是我信得過的，那也就只有你了！難道你要在這關(guān)鍵時刻讓我孤軍奮戰(zhàn)不成？”

“小姐……”她看著我，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了下來。

“哭什么呢？”我輕輕為她擦去淚水，嘆息著。

我們一起在屋內(nèi)研究了許久，天色漸暗之時，盆楚克才來催促我回去。

“那就這樣了，你先把這些人都考查一遍，有什么事就跟貝勒爺說，他會轉(zhuǎn)交我。”我對月梅說道。

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小姐，你要小心！”

我笑了笑。

坐上馬車，依舊是盆楚克親自駕著車，向來路走去。雖然不見許多人前呼后擁，但我知道必定有很多人跟在這輛車的四周，防止各種意外的發(fā)生，包括可能跟蹤和窺探。

“敏姑姑，你也不簡單呢！”他悠閑自在地說著，雖未明說，我卻知道他的意思。

我沒有出聲。

皇帝的身邊充滿詭譎和危機，要生存下去就必須學(xué)會奸詐和狡猾。這，算不算是我為了留在康熙身邊所付出的另一種代價？

已經(jīng)進入深秋的北京，暑氣漸消，卻還不至于到冰凍的時節(jié)，天氣涼爽宜人。

本是個好天氣的，但我挺著個大肚子，即將臨盆，經(jīng)常動也不是靜也不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日子難挨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