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洪老板拉開抵到墻邊的那一刻,她幾乎被嚇呆了,以為看到的是一個陌生人。
她忍不住想,又或許,她根本從來就不了解他。
在場的男士們自覺分了工,分頭送其他幾個女同學回家,聶樂言本想說,她的住處離此地并不太遠,不需要別人特別送回去,結(jié)果李明亮已經(jīng)先提議:"我今天是有點醉了,護花使者就讓剛才英勇救美的英雄來擔任吧。"
一句話就將她推給了程浩,誰知自從走出歌房之后就一直沉默著的程浩此時居然點頭說:"好。"然后根本沒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徑直拉開車門,朝她看了一眼,"走吧。"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她終于還是上了他的車。
車子很新,應(yīng)該也是剛買不久,果然在她低頭系安全帶的時候,聽見程浩說:"讀研一的時候考的駕照,等了這么多年才終于派上用場。"
她抬起頭"哦"了一聲,其實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因為那段歲月她并沒有參與,而在那之后,她與他簡直就像活在兩個世界上的人。
由于離得近,很快就開到小區(qū)附近,那段路仍舊在修護當中,無法通車,于是兩個人下車步行。
她這時候才問:"你真的沒受傷吧?"
他的兩只手插在口袋里,側(cè)過頭看她一眼:"沒有。"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那人你認識?"
"一個客戶而已,中午的時候還一起吃飯談過公事。"她不想將太多的事情說給他知道,于是替那洪老板找了個理由,"大概只是喝醉了吧,非要拉我也去喝一杯。"
"你平時經(jīng)常要接觸這些人?"
她一怔,因為借著路燈看到他臉上的神情,仿佛有一絲沉郁,連側(cè)臉上的線條都微微繃著,竟然與白天江煜楓某一剎那的表情十分相似。
"不會啊,"她輕松地笑笑,"今天是特例。平時打過交道的客戶素質(zhì)都挺高的,對人也非??蜌庾鹬亍?
他卻仍板著臉,一言不發(fā),也不知有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
最后一直送到公寓樓下,她停下來說:"我到了。"
他卻突然開口問:"下次再這樣怎么辦?"
她一時不解:"嗯?"
他卻只是動了動嘴角,忽然伸出手,將她臉頰邊的一綹發(fā)絲拂到邊上去。
夜里風大,她一向習慣披著頭發(fā),所以經(jīng)常有細碎輕軟的發(fā)絲糾結(jié)著飄過來,她早都習慣了,卻完全沒想到他突然有這樣的動作。
而程浩也仿佛愣住了。手指停留在她的耳畔,好一會兒都沒收回來。
其實他本來只是覺得包廂里聲音喧鬧,空氣又不好,只是想出來透個氣,結(jié)果卻意外地看見她被人糾纏。
那一刻,幾乎什么都不用多想,也來不及想,身體就已經(jīng)指揮著自己先一步?jīng)_出去。
可是,多久沒打架了?
只記得最后一次與人發(fā)生肢體沖突,那還是在高三上學期,竟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次他與另一個男生抱成一團,撞翻了幾張桌椅,最后齊齊滾在教室后排的水泥地上,卻仍舊不肯罷手。還是老師匆匆趕過來,喝斥著將兩人分開,然后叫去辦公室挨罵寫檢討。他的額角破了,對方也是鼻青臉腫,吐出來的都是血水,牙齒掉了一顆,兩個人站在墻邊,情形簡直慘不忍睹。
那次的事情影響十分嚴重,因為是在全省重點高中的重點班里,發(fā)生這種事簡直是給班級甚至學校帶來莫大恥辱。最后還是他的父親從外地特意回來親自出面,才好歹將這事給壓了下來,他和那個同學被記了過,并在全校的晨會上通報批評,讓其他血氣方剛的少年們引以為戒。
后來他就再也沒和人打過架。倒不是因為別的,只因為有一個人在醫(yī)院里看見他額頭上的紗布,漂亮的眼睛里淚水漣漣,簌簌地往下掉。她幾乎是在以懇求的姿態(tài)和他說話:"以后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我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