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格格茶餐廳，秦雄等了好一陣，才見宋佳笑盈盈地提著一盒蛋糕走進來，并沒有其他女孩跟隨。秦雄問：“我的那個崇拜者呢？怎么沒來？”宋佳嫵媚地笑道：“來了，你沒看見？”

秦雄環(huán)顧四周，未有收獲。宋佳指指自己，“難道本小姐不算？我就是那個崇拜者啊!”秦雄恍然大悟，卻并不惱，指著那盒蛋糕道：“原來你是要我陪你過生日？”宋佳嬌嗔道：“誰的生日？我的還是你的？”

秦雄一拍腦袋，才記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玩笑道：“你看，我自己的生日，要人家的女朋友記著啊?！彼渭巡桓吲d地努著嘴，“誰的女朋友？你亂說。你不樂意我就走?！鼻匦勖r禮道：“我胡說，該打。你就是我的女朋友?！彼渭艳D(zhuǎn)怒為羞道：“人家好心對你，你真壞?！?/p>

今天的宋佳顯然特意裝扮了一番，淡紅色的連衣裙把她的模樣襯得格外迷人，且姿態(tài)優(yōu)雅。她脈脈含情地看著他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我看得出來?！鼻匦畚⑿Φ溃骸斑@個領(lǐng)導(dǎo)難當啊?！彼渭演p抖肩膀，“難當就不當唄，何必那么累？瀟灑一些吧?！?/p>

秦雄想，那你何必老圍著鐘義轉(zhuǎn)呢？便道：“你比我還看得開，不是吧？”宋佳專注地看著牛排，“當官有什么好？我老爸以前當?shù)墓俦饶氵€大，他都是這么教育我?！彼渭咽橇婺相徑粋€城市的高干子弟，平時花錢大方，愛趕時髦，也很任性。秦雄道：“那我就聽你的，辭職吧?！彼渭呀廾婚W，“那倒不必，你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當官一屆，勝造七級浮屠?！?/p>

談笑一番，秦雄忽然覺得宋佳并不膚淺，對她少了戒心，便說出了阮社長那天與自己的談話。宋佳也認真起來，沉思道：“這也可以理解，你犯不著太在意?！鼻匦劭鄲赖溃骸翱伤趺催@么看我？我又不是墻頭草?！?/p>

宋佳看著他道：“學(xué)會換位思考吧。想想看，如果你花了多年心血建起一棟不錯的大廈，忽然換了一個設(shè)計師，說這房子結(jié)構(gòu)不合理，要推倒重來，你會怎么想？即便是那位設(shè)計師比你高明?！?/p>

秦雄疑惑道：“可我并沒有全部推翻他以前的制度啊?！彼渭演笭柕溃骸皩λ麃碚f，都是一回事，你總是推翻了一半吧？那也是對他的否定啊?！?/p>

秦雄茅塞頓開，想起阮社長那句“有些話你最好等到我死了再說”，原來是不愿意親眼看著自己建起來的大廈被推倒或損壞，再想想他說的“我年輕時，也犯過很多毛病”，意思是也很理解自己，那是一種很矛盾的復(fù)雜心理呢！秦雄一瞬間輕松不少，感激地倒上一大杯酒，“敬你一杯，為了你這句話?！彼_始以全新的眼光重新審視眼前的這個女孩，想到她的家庭出身，暗自感慨她的心思玲瓏。

吃喝完畢，宋佳提議去酒吧為他開生日派對，而且要享受二人世界。KTV包房里，透過玻璃墻還能夠看見大廳里的樂隊和勁舞表演，兩人賭色盅喝啤酒，瘋了好一陣。

14

為了掩人耳目，宴請陳彪的地點和時間都是經(jīng)秦雄仔細思量過的。他們約在距離市區(qū)四十公里外的一個鄉(xiāng)下農(nóng)莊，見面時二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陳彪是個老北京，在同行中人稱“九段侃爺”，多年前他留給秦雄的印象是為人仗義，但吹牛有些過頭。他解釋自己遲來伶南的理由，“這些天部門任務(wù)繁重，沒有我不行啊，想派倆記者來又擔心把事兒辦砸了，就拖到了今天。”

秦雄因他的仗義很是感動，特地準備了陳年茅臺酒招待他，可他卻只喝二鍋頭。半瓶二鍋頭下肚，他繼續(xù)說道：“‘三農(nóng)’問題是國家大事，我每天接到這方面的來信就上百封，但是我得考慮現(xiàn)實中的突出問題和地方的實際情況啊。如果不是為了老弟你，我犯得著千里迢迢的嗎？”秦雄唯唯諾諾，“那是老哥你仗義啊?！?/p>

劉夢龍一天下來已經(jīng)跟陳彪稱兄道弟，干杯毫不含糊。劉夢龍說：“我操！這回陳哥動了大駕，看來這事兒保證沒問題?！标惐胝f：“那是，你們這里幾個犯事的小村官算啥？不是我吹牛，這些年我用一支筆撬掉了一大堆貪官污吏的烏紗帽，只要我出馬，沒有辦不成的事。”

秦雄說：“還是你牛啊。我這個伶南的報官，芝麻官兒一個，很多時候還要看別人的臉色說話辦事，就像今天，都怕和你見面了?！标惐肱呐那匦鄣募绨颍皠e灰心，出了啥事有老哥我撐著，看誰敢動你一根毫毛！”喝一口，又說，“你們小媒體真可憐啊，在下面哪敢說句人話？這里根本就沒有新聞人生存的空間，再混二十年也定然無所作為；實在不行趁早改行得了，這樣的工作真是浪費生命。不值得，不值得呀。”

劉夢龍說：“說得太對了，你真是太了解哥們兒了。想當初，我也有機會留北京來著，唉，不提了。”秦雄說：“真有那一天，我投奔大哥你好了?！标惐胧忠惶дf：“沒問題，哥們兒一聲招呼就得，看你還是個人才。”劉夢龍期待地問道：“那我呢？可不可以同去？”陳彪說：“也沒問題，正好我還缺倆保鏢。”三人大笑開懷。

秦雄知道陳彪對喝酒和女人的嗜好，便說：“一會兒咱們?nèi)ハ瓷Ｄ?，怎么樣？”陳彪兩眼發(fā)亮，“哥們兒也只有這可憐的小小愛好啦?！?/p>

秦雄覺得為自己服務(wù)的小姐有些眼熟，就說：“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你。”小姐說：“在夜來香，我?guī)湍阕鲞^的?！庇稚衩氐匦χf，“我可曉得你是干啥子的。”秦雄記起來了，“啊，四川妹。我就跟你們原來的老板做點兒小本生意嘛，沒想到你也跳槽了。”小姐說：“你騙人，你跟我做同一行的?！?/p>

見秦雄不解，小姐娓娓道來，“你在報社工作，是做編輯的，不是跟我們一樣：歡迎來稿(搞)、長短不論、按質(zhì)付酬嗎？”秦雄哈哈大笑，一躍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