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北的項目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審計,已經(jīng)做了很多年了。由于我和Tina做學(xué)校審計的時候表現(xiàn)不錯,Tina推薦了我加入這個項目。在公司里口碑很重要,因為公司是很八卦的地方,這些項目經(jīng)理總是湊在一起吃飯,席間就會議論哪個同事做得好,哪個同事做得不好。如果是剛剛參加工作的小朋友被某一個項目經(jīng)理認為表現(xiàn)差,那基本很難有再出頭的日子了,因為其他項目經(jīng)理都不會主動用他。我們管這種情況叫做“被Label了(被貼上標簽了)”。
Tina那時候還在休病假,我和另外幾個同事在機場集合,其中有個男生叫老蔡,和Tina一樣是第二年的員工。之所以小小年紀被人叫老蔡,是因為樣貌很成熟。每次到客戶那里,客戶都會以為他是最重要的那個領(lǐng)導(dǎo),很主動地給他端茶倒水,殊不知其實他才比我高一級。我們幫這家公司審計了許多年,箱子里的文件都發(fā)黃了也還是不敢扔,于是我們幾個人就拖著大箱子上飛機。公司有嚴格規(guī)定,這些文件是不許托運的。那個箱子比我都沉,跟拉個死人差不多。
除了箱子,我們每人一個衣箱加一臺電腦,一去東北就是好幾個月,女人的衣箱里至少要塞三雙鞋。我們還要帶一個打印機和四包打印紙,因為我們嫌客戶的打印機和打印紙質(zhì)量不好,是六十克的打印紙,而我們一定要用八十克的打印紙。從這種莫名其妙的標準你就可以看出,這個項目里面的人可不是好糊弄的。
航空公司也真是,我們就這么大包小包地帶上飛機去,竟然也不攔著我們點兒。不過也是,他們根本攔不住,有一次他們曾經(jīng)讓我們把文件箱托運,但是被老蔡嚴詞拒絕了,我還記得他當(dāng)時的樣子。他激動地保護著那個大箱子,憤怒地說:“這箱子里是三個上市公司的重要資料,丟了誰負責(zé)?”感覺他有要和箱子同歸于盡的意思,加之他那一副相當(dāng)成熟的相貌,安檢的人還真被震懾住了。
到了東北住進酒店就開始工作,每天夜里我們七八個人擠在一個房間里,有坐在地上的,有坐在床上的,目光呆滯神色恍惚,夜里十二點發(fā)現(xiàn)水沒有了就打電話讓服務(wù)生送過來,服務(wù)生總是會被房間里的壯觀景象嚇一跳。有時候我忘情地工作著工作著,猛地一抬頭看到四周都是人,連自己都會嚇一跳。之前做那些項目,都是低級工作,沒有接觸過客戶的什么核心業(yè)務(wù),覺得審計是挺容易的一件事,到了這個項目發(fā)現(xiàn),任何一個會計科目都可以寫出二十頁的工作底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