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稍微彎一下看看。”

武澤蹲到少女身邊，想看看她的傷勢(shì)，但少女仿佛受驚了似的，猛地合上雙膝，挑起一只眉毛，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武澤只好鼻子里哼了一聲，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我可不是蘿莉控?！?/p>

“蘿莉控都這么說。”

這是少女第一次開口。沙啞的女中音，非常成熟的大人聲音。

“這是真嗓子？”

“嗯?！?/p>

“剛才是做生意用的？”

“嗯。”

“迪斯尼T恤，小狗手表，也都是為了讓對(duì)手疏忽的道具吧？”

“小狗？”

少女驚訝地抬起頭，然后又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表。

“哦，果菲啊?！?/p>

“笨蛋?！?/p>

老鐵說。少女和武澤同時(shí)“啊”的一聲張開嘴，老鐵很是得意地接著說：

“goofy——笨，蠢。沒在學(xué)校學(xué)過？”

少女無語盯著老鐵的臉看了半天，終于帶著一副“是嘛”的表情，眼光落回到手表上。

“這樣啊。”

“對(duì)了，你好像才十幾歲——已經(jīng)不是素人了吧？”

武澤回到剛才的話題。

少女立刻反問：“什么意思？”

“偷東西啊。感覺非常熟練的樣子。”

“不是說這個(gè)，你說的‘素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說不是玄人?！?/p>

“玄人？”

“靠這行手藝吃飯的人?！?/p>

素人在日語中是新手的意思，它的反義詞是玄人，即專家、高手的意思。

“哦，玄人?！?/p>

“哎，還是這么可愛的烏鴉呢?！?/p>

老鐵挺直身子，抱起胳膊重新上下打量少女。少女轉(zhuǎn)向他問：“烏鴉？”

老鐵解釋說：“就是說玄人。烏鴉是黑的，所以這么說。”

少女和老鐵對(duì)望了半晌。

“這么說，你們是干什么的？”

合情合理的問題。

知道雙方是一丘之貉以后，少女好像稍微解除了一點(diǎn)防備，開始生硬地介紹自己的工作。工作內(nèi)容大抵和預(yù)想的差不多。

首先是利用“天真無邪又可愛”的外表，接近中年男性目標(biāo)。接近的具體方法有之前那種古典手段，也有和湊過來搭訕的怪大叔裝成情投意合，或者在一邊走一邊抽煙的怪蜀黍后面用熱情的聲音招呼拉手什么的，總之就是根據(jù)當(dāng)時(shí)的情況采取各種可能的方法。然后，再設(shè)法讓怪大叔們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超短裙上，最后的最后就是嗖的一聲偷了錢包就跑。

“可是剛才很危險(xiǎn)啊。要是給抓住的話，會(huì)把你扭送警察局的吧?！?/p>

武澤說到一半就被少女?dāng)r住了。

“不會(huì)的。一般是提出交換條件才放我走。”

“交換條件？”

“身體?！?/p>

少女神色不變地說。

“是嗎？真的有人這么說嗎？”

“玄人”的“玄”字有“黑色”的意思，所以有這種聯(lián)想。

“多少回了。不過，那樣子其實(shí)更好?！?/p>

“哎，睡覺嗎？”

“睡覺？”

“所以說那個(gè)……不是要和你那個(gè)什么嗎？”

武澤換了個(gè)說法，少女的樣子沒有什么變化，反而是老鐵好像很害臊地雙手遮住了臉。

“可沒那么便宜喲。旅館街的行人很少，我一般都是跟著走到那邊，就沖他心窩狠狠來上一腳?！?/p>

少女用她沒受傷的那條腿在地上重重一踩。老鐵夸張地嗯的一聲捂住自己的肚子。

“原來如此?！?/p>

武澤靠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

不知道是不是說話說口渴了，少女也終于拿起桌上的瓶子，打開瓶蓋一口氣喝了半瓶，然后蓋上蓋子，看著瓶子側(cè)面低聲說：“伊藤園啊……”

望著少女的側(cè)影，武澤困惑了——也該問問看了吧。可是他怎么也難以開口。等二十秒吧。對(duì)于答案的不安，讓武澤不愿開口。再等二十秒。武澤一面注意不讓自己的緊張表現(xiàn)出來，一面小心翼翼地問出那個(gè)問題。

“對(duì)了，你——叫什么名字？”

“河合。雖說一點(diǎn)兒也不可愛?！?/p>

少女依舊盯著塑料瓶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