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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那流光飛轉(zhuǎn)(1)

流光飛舞 作者:曬太陽的貓


這個夏天雨很多,有時候連著下好幾天。天色陰沉沉的,越發(fā)顯得樹葉青翠欲滴。

芩仲在這年的六月終于另外找到一份TA。新老板是印度人,面目黝黑,但是身材魁梧高大,笑的時候一口白牙。

老大哥勸過:“印度老板不好跟,你再想想?”

芩仲只能苦笑:“暑假他肯給雙薪,再說一直打零工也不是長久之計?!眲e的什么也不必說,人窮志短。在此地舉目無親,難道真的要等天上掉瑪那 (Manna, 天賜的食物)?芩仲此時銀行里只剩下區(qū)區(qū)千把塊錢,早已經(jīng)捉襟見肘,印度人曼殊的橄欖枝簡直是及時雨,讓芩仲無法拒絕。

曼殊今年四十出頭,剛剛從威斯康辛過來,尚未拿到終身教授的銜頭,所以每天早來晚走。芩仲別無選擇,只能奉陪。好在曼殊的經(jīng)費(fèi)充足,才兩個月,芩仲的銀行賬戶上憑空多出四千余元。燒包之下芩仲買了一臺十年新的本田喜美,雖然已經(jīng)跑了十二萬公里,到底是代步的好幫手。

學(xué)生會的活動照樣搞著,有時候有舞會,有時候是登山,有時候是游園。漸漸地開始有人說:“小芩又老實(shí)又能干,真不錯。”不過這也不過就是口頭上的夸獎,而已。

每次活動的時候芩仲都私心盼望見到安然。他想也許她會來登山,也許她會喜歡跳舞,可是一次一次他漸漸失望。安然,她的圈子和他的沒有交集。用老大哥的話來說:“那妞兒,嘖嘖。”這“嘖嘖”兩個字背后含義很多,有羨慕,也有不屑。

安然在這年的五月再度獲取參議員獎學(xué)金,成為商學(xué)院的神話。

而且,安然還灌制了個人的第一張碟 《流光(The Ray of Time)》。雖然是獨(dú)立制作,雖然只在幾個很小的專賣店里和安然常去的酒吧里代賣,到底是震驚四座的事情。

《流光》的主打歌亦叫《流光》。先是一段鋼琴獨(dú)奏,如流珠瀉玉,連綿不絕。長長的引子之后才是清冷的女聲:

“看,那流光飛轉(zhuǎn),一去不返?!?/p>

CD封面上是一束光,斜照在一根長長的玫瑰莖上。玫瑰花在陰影之中,頹廢地嬌艷。玫瑰莖上系了一根鮮紅的絲帶,半明半暗,清媚而危險。

八月的一個舞會,同學(xué)會的一個女孩子在舞會上放了這支曲子。在一系列熱烈的民歌改編的四步舞曲之后,這首曲子仿佛同舞會格格不入。人群在迷惑里停下來,男人們互相詢問:“這是幾步?”安然的聲音在明亮而悶熱的舞廳里格外的清晰,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吟唱。

守著音響的芩仲也問那女孩子:“這是什么?”那女孩子淡然一笑:“是安然的新碟。安然你知道么?商學(xué)院的?!?/p>

那刻,安然正在唱:“轉(zhuǎn)頭,已綠了芭蕉,紅了櫻桃?!避酥僦挥X得心蕩神馳,不知道該說什么。他記起來自己和安然的第一面,那女孩子蜷在高凳上的赤腳;他記起來女孩子當(dāng)時唱的歌,她唱:“是真是幻?我看見你對我微笑?!?/p>

芩仲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但是他知道他希望再見到安然。他希望再聽見安然唱歌,也許,竟然是給自己唱歌。然后他又鄙視自己的幻想,他想:“你這是做夢,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安然怎么會看得上你?”在晚上芩仲輾轉(zhuǎn)反側(cè),他用一切理智來說服自己,然后他絕望地發(fā)現(xiàn)他還是想見到那個姑娘,想看見她的驕傲,想看見她的笑容。

一個夏天的午后,芩仲偶然開車出門兜風(fēng)。轉(zhuǎn)過湖邊,遠(yuǎn)遠(yuǎn)看見路邊一個女孩子正蹲在一輛自行車邊上擺弄著什么。芩仲的大腦來不及想,手里已經(jīng)把車子停下。

那女孩子一頭密密的頭發(fā)披了滿背,只用了一枚琥珀的發(fā)卡束住。從背后看過去,如一灣黑色的泉,跳躍流動。

芩仲深吸一口氣,走過去問道:“出什么事兒了?”

安然抬頭,煙黑色的眼睛里滿是無奈:“車胎癟了。”她這一抬頭,滿肩的頭發(fā)直滑下去。他這才看見女孩子穿了一件淺灰色的針織鏤空無袖背心,里面隱隱是一件黑色的小背心,胸前掛了長長短短幾條項(xiàng)鏈。底下是一條灰色的燈籠半褲,運(yùn)動鞋。芩仲一眼看過去,又趕忙把眼睛挪開:“我看看。”然后趕忙蹲下去對付那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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