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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疼痛的代價(4)

寶石謎情 作者:(英)希爾


“當然可以。”他又坐下。風把桌布吹得飄起來。他可能比我小一兩歲,也可能小得更多。我看出他想要說些什么。

“你從哪里來啊,凱瑟琳?”

“英國。”

“英國。倫敦嗎?”

“離倫敦很近的地方?!?/p>

“倫敦!我想我會很喜歡那里的?!?/p>

“可能會的,夏天去吧?!蔽曳畔缕【?,向他探了探身說:“阿斯蘭,我在這兒要找個人。我走了很遠的路來找她?!?/p>

他聳聳肩。“如果你能告訴我她的名字……”

“格羅特?!?/p>

“那個德國人?”

我靠在椅子里,放松地微笑著?!澳阒浪??”

他又聳聳肩?!八腥硕贾浪??!?/p>

“所有人?我剛剛花了整個早晨想找到可能認識她的人。”

“噢,當然啦,也許不是每一個人都知道。但是,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她。凱瑟琳,請原諒我,我祖父不喜歡我這樣,但是——我能喝一點你的啤酒嗎?”

“當然可以。”他在一個沒用過的杯子里倒了一口淡啤酒,我看著他喝。在這個我誰都不認識的城市里,分享啤酒看起來像是個很親密的行為?!叭藗?yōu)槭裁床幌矚g她呢?”

他停下來,咂咂嘴,笑著說:“哈哈,為什么?實際上,大部分人都很喜歡她。只是老土耳其人,攻占這里的人不喜歡她。你知道嗎?那個德國女人在她自己的國家里有農(nóng)場,有工廠,每年都從這里招工人去北方。她有自己的飛機——她是個特別有錢的女人,你知道嗎?非常有錢。但大部分在迪亞巴克爾的人是庫爾德人,所以她的大部分工人都是庫爾德人。他們帶著自己掙的錢從德國回來,然后做起庫爾德人自己的買賣。老土耳其人不喜歡這樣,你明白嗎?但所有其他人都喜歡她?!?/p>

“她住在哪啊,阿斯蘭?”

她住在老街區(qū)那邊,我知道她肯定住在那邊。阿斯蘭給我畫了張地圖。他畫得很仔細,花了不少時間。他讓我在離開這里之前再去他的餐廳,我告訴他我會的。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話。

他畫完了地圖,然后和我吻別。他帶著胡須的臉頰很柔軟。在餐廳的后面,那個一只腳的老人看著我走出了餐廳,然后就回過頭去繼續(xù)喝酒了。

我找到那棟房子已經(jīng)是下午很晚的時候了。我蹲在帶條紋的石頭拱門下面,強烈的陽光從寬大的院子的一側(cè)照過來。

這是個很美的地方。院子里面種了樹,是古老的雪松。雪松下面的地上鋪的是寬大的黑色石板,是雌性玄武巖,比雄性的要更有滲透力。即使是在這么熱的天的中午,這些石板也能幫助保持地面的清涼。墻上的石板是雄性的,打磨過,顏色黑白相間。墻上有茉莉花,還有一個開著百合的池塘,里面有呆笨的土色、煤灰色、赭石色的鯉魚在慢悠悠地游著。除了這些以外還有一處開放的中心庭院,里面有個小小的噴泉和一些石頭長凳。在座椅之間,是一扇兩開的門。

第二層樓的窗戶是空的,非常陰暗而且落滿灰塵。門上面有窺視孔,上面還有個攝像頭。從屋里的什么地方傳出木笛的聲音,吹著一段反復(fù)的調(diào)子。我站在那兒聽得越久,就越懷疑那到底是笛聲還是鳥叫聲。

我穿過院子去敲門,鳥兒歌唱的旋律在一半的地方停了下來。我聽不到房間里的其他動靜,沒有人說話,也沒有腳步聲。門打開的時候,我正半回身,看著院子里的池塘和陽光。

在門廊里站著一個巨人。即使不算扎的頭巾,他也足足比我高出一英尺,而我并不是身材矮小的女人。他臉上的膚色很深,臉型像鷹一樣,這是閃米特人的特征。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注意力在他的手掌上,還有他臉上的特征,就像是在看一個小嬰兒。他魁梧的身材,還有他的沉默讓我失去警惕。他就站在那兒,等著我回過神來。

“很抱歉,我在找一位叫范·格羅特的女士。她住這嗎?你講英語嗎?”

他做了個動作,看起來像點頭又像鞠躬。

“我的名字叫凱瑟琳·斯特恩?!?/p>

他一只手放在門上,等著我說完。我看到他的另一手里拿著什么東西,那東西光滑得像只槍管。

“我是做寶石生意的,珍珠?!?/p>

他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表明他聽懂了,但他把放在門上的手拿開了。他另一只手里面的東西不是件武器,而是某種木管樂器,紅色的表面上鉆著一些孔。

他把我?guī)У轿堇?。走廊里是刷了石灰的白墻,拱形的屋頂?shù)投野?,我能聞到樟腦球的味道。從遠遠的什么地方傳來了了一個美國口音,還有開槍的聲音。

“請進?!?/p>

我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那個巨人弓著背等我。在過道里,他的強壯看起來有點滑稽。他轉(zhuǎn)過身去,我跟著他來到回廊。在左右兩邊都是些雕塑,波斯的、巴比倫的、純金或純銀的雕像,還有帶條紋的大理石雕像。好多奧斯曼的骨頭鐘表在長架子上嘀嗒嘀嗒地響著。這給我一種聚斂財富的感覺,一種古老帝國的殘余的美。

那個巨人走得很快,而且光著腳走路沒有聲音。從什么地方又傳來了那個美國口音?,F(xiàn)在我可以看到大廳的盡頭了,那里有黑色珠子串起來的門簾,光線從里面照出來。那個巨人拉開了門簾讓我走進去。

在里面,那個老太太正在看電視,在這間鋪滿基里姆地毯、擺著沙發(fā)的房間里坐得筆直。她的頭發(fā)像鋼絲一般是金黃色的。她穿一件牡蠣色羊絨裙,腳下是一雙很大的羊毛邊拖鞋。電視機非常大,里面正在放阿諾德·施瓦辛格主演的《終結(jié)者》,房東穿著條紋背心正在敲他的門。阿諾德本來在看那本偷來的書,聽見敲門聲就抬起頭來。

在她后面,迪亞巴克爾的陽光正從一扇浮雕屏風上照過來。我向周圍看了看,那個巨人已經(jīng)走了。我再轉(zhuǎn)過身來,那個老太太已經(jīng)在看著我。她的骨骼很精致,就像古老的瓷器,皮膚幾乎是半透明的。

“你是誰啊?稅務(wù)官嗎?”

    她的德語是東部上流社會的口音,不是城市口音,也不是法蘭克福或者柏林口音。要是在倫敦,他們會叫她精明的老鳥,但是她身上有一種固有的德國的感覺。這一部分來自于她衣著優(yōu)雅,深色的衣服配著臉上化的妝,還有那條黑色的哥特式珍珠鎖鏈;另一部分是來自于她的力量,她看起來堅硬易碎,就像是鉆石一樣。矛盾的東西總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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