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慶沒有說話，仔細地看著照片上的蘋果和桌子上的蘋果。楚衛(wèi)華此時也走了過來，端詳著那兩個蘋果。韓文慶拿過楚衛(wèi)華手中的水果刀，又拿?桌上那個蘋果，在兩手中翻來覆去地比劃著。

洪鈞坐在旁邊，耐心地等待。

韓文慶終于放下手中的蘋果，抬起頭來，態(tài)度誠懇地說：“洪博士，我承認你的觀察很仔細，你的推理也很有說服力。這一點確實是我們在辦案時的疏忽。不過，削蘋果的行為在本案中只是一個次要情節(jié)。我們只是根據(jù)現(xiàn)場上的情況推斷那個削蘋果的人是殺人兇手，但是我們也不能排除另外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在兇手進入現(xiàn)場之前還有另外一個人到過李紅梅的房間并削了一半蘋果。總之，僅僅根據(jù)你這個推理就推翻本案的判決，恐怕理由還不夠充分。有人會問，既然鄭建國?是殺人兇手，那他為啥認罪?我在法庭上還問過他，偵查人員有沒有打他。他明確回答說沒有。他在法庭上的表現(xiàn)就像一個因一時沖動而犯了罪后甘愿受罰的人。說老實話，我們正是根據(jù)他在法庭上的認罪表現(xiàn)和以前沒有劣跡的事實才判了他死緩，否則按當時‘嚴打’的形勢，完全可以給他個立即執(zhí)行?！?/p>

洪鈞也用誠懇的語氣說：“韓院長，我完全同意您的說法，僅憑這個削蘋果的推理確實不足以推翻原來的判決，但是它至少告訴我們根據(jù)現(xiàn)有證據(jù)認定鄭建國有罪是不充分的。順便說一句，李青山的證言也沒有多大的證明力，因為他只是說那個黑影兒像鄭建國。至于鄭建國的認罪問題，我也曾經(jīng)感到困惑，因為嫌疑人在沒有刑訊逼供的情況下自愿做出的有罪供述應該是比較可靠的。但是在看了案卷材料之后，我發(fā)現(xiàn)本案的審訊確實存在問題?！?/p>

韓文慶警覺地問道：“啥問題？”

“首先是訊問時間問題，”洪鈞把案卷翻到訊問筆錄部分，把那三次審訊的時間指給韓文慶看。“還有訊問筆錄的內(nèi)容，”洪鈞又讓韓文慶看了第1次訊問筆錄和第3次訊問筆錄的內(nèi)容。

韓文慶皺著眉頭說：“那是‘嚴打’期間，強調的就是從重從快打擊犯罪，所以，案卷材料整的都不夠細致。俗話說，蘿卜快了不洗泥?不過，這活兒干得也太糙了！這是誰干的？唉呦，這不是谷春山書記辦的案子嗎？這可有點兒不應該啦!”

“韓院長，我來濱北之前，曾經(jīng)到監(jiān)獄見過鄭建國。鄭建國講，偵查人員在審訊時雖然沒有打他，但是采用了疲勞審訊的方法，兩班人輪流審訊，不讓他睡覺，持續(xù)時間長達三十多個小時。我認為，這種疲勞審訊屬于變相刑訊，嫌疑人做出的有罪供述也是很不可靠的。”

“變相刑訊？這倒是個新名詞。但是你能證明嗎？”

“我認為，鄭建國的陳述可以作為變相刑訊的證據(jù)；審訊人員在訊問筆錄中弄虛作假，也可以作為旁證。還有，審訊人員的問話方式也有問題。你看，這些犯罪事實都是審訊人員說出來的，鄭建國只是認可。這種問話方式有誘供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