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過出生的神話嗎?它所講的并不是關(guān)于“你是誰”,它更像是一把幫助你解開“你認為自己是誰”的鑰匙。
如果換一種出生狀況,你都不會是現(xiàn)在的你。
哪怕,你是那個折磨了母親三天三夜才出生的小家伙,以至于她發(fā)誓再也不生產(chǎn),甚至后悔經(jīng)歷這一切……
或者,你是家族中期待已久的、上天賜予的寶貝,全家人都用歡呼慶祝你的降生;再或者,你是私通后的產(chǎn)物,是原本要被終止卻未能成功的“錯誤”,是母親恥辱的記號。
或者,你是家里10個孩子中的第7個,甚至沒人注意到你的降臨?你太不起眼,以至于家人都回憶不起來你兒時的樣子了。
或者,是母親經(jīng)過了痛苦和煎熬后生下的、代表著勝利的產(chǎn)物?
它僅僅是一個寓言/神話;沒有什么道理可循,但仍舊揭示出了很多關(guān)于你自己的感觸。
現(xiàn)在,你知道出生的神話是什么意思了。問題是,你的故事又是怎樣的呢?
1948年8月,在瑞典哥德堡(Gothenburg)的一家醫(yī)院里,一個承受病痛的年輕醫(yī)生躺在一間空空如也的屋子里,正在與白血病做著無望的、最后的斗爭。
在他旁邊守候的,是他的妻子,一個年輕、看起來像個學(xué)生一樣的女子,但此時她已經(jīng)懷孕9個月了。他們一直在等待――如同已經(jīng)挨過的這最后7個月一樣――等待著生和死。究竟誰會先來一步呢?是他們第三個孩子的到來,還是年輕醫(yī)生的離開?
第二天,她沒有照常來看他。他接到的是一個婦產(chǎn)科同事的電話:“恭喜你,你有了個女兒!”
沒人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力氣,他居然從床上爬了起來。當(dāng)他走進房間時,妻子正在呵護剛來到世間的小生命,所有人看到他時,都驚住了。
他把孩子抱在懷中,就在那短暫的一刻,他們?nèi)齻€完全融為了一體,享受著稍縱即逝的歡喜。
“你會叫她安嗎?”他摩挲著她的背說道,“安?瑪格麗特?瑪麗亞”。他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女兒第二眼了,此刻便是永久。
洗禮安排在他死后的第二天,唯一留下的,便是他給女兒起的那個名字。
這就是我來到世間的故事,這個故事是我從父親那兒得到的遺產(chǎn)。我是他最后一個孩子。
我的鄰居含淚靠在牛棚邊。她看起來很疲憊,頭發(fā)散亂,衣服上沾滿了泥巴和血漬。
“我們的小牛死了,”她哭泣著對我說,“一個漂亮的小公牛,小蹄子、尾巴、耳朵和牙齒,一樣也不少?!?/p>
小牛犢出生時有牙齒嗎?我默問自己。我能體會她的痛苦,我也曾有一次在自己的牛棚邊為一頭夏羅萊小牛犢哭過,要不是獸醫(yī)沒來,它說不定還活著。我至今還記得它那金黃色的、健壯的身體;還記得當(dāng)它的媽媽舔著小牛犢、期盼著它活過來時的那種眼神。
我的鄰居哭得直不起身來,“多么美好的小生命啊,就這么埋了?!?/p>
我想起了她的先輩們――在愛爾蘭的鄉(xiāng)下生活的女人們,她們中的一些人現(xiàn)在還健在,由于沒有必要的醫(yī)療措施,她們生下了許多死嬰。這些孩子被男人們在寂靜的黑夜里偷偷拿走埋了起來,埋在了一個個很快便雜草叢生或被遺忘的小小的墳?zāi)估铩?/p>
我想象著那些母親的悲慟,那種灼人的痛苦和她們所承受的無人可以分擔(dān)的無名之痛?!岸嗝疵篮玫男∩。瓦@么埋了?!?/p>
我在想,那些女人,是否也曾為小牛犢哭泣過呢?
我的生命中最痛苦的一次經(jīng)歷,是在一個早產(chǎn)嬰兒房里度過的??粗莻€小小的生命身上插著管子,掙扎在每一次艱難的呼吸中。
甚至有兩次,他好像都已經(jīng)放棄了,不得不接受搶救。醫(yī)護人員都說,他們已經(jīng)盡力,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了。
而12個小時以前,他還好好的,舒適、安全地待在母親的子宮里?,F(xiàn)在卻變成了這個樣子,那么孤獨。旁邊的牌子上寫著“勿碰”。他身體的各個部分不是插著針頭就是跟儀器連著。只是,這都無法緩解他所經(jīng)歷的痛苦。
“他為什么還想活著呢?”我問護士,“是怎樣的生命吸引力在讓他這樣苦苦支撐呢?”她笑了,說,“他擁有的是一個最好的開始,從他的角度看,事情只能越來越好?!?/p>
就在那時,太陽升起了:橘色的太陽升起在冬季的地平線上。一縷希望的光照在我剛剛出世的兒子身上,突然,他的呼吸似乎沒那么艱難了。
天黑時,他已經(jīng)脫離了危險,第一次平靜地睡著了,似乎是在做夢,那會是一個怎樣的夢呢,他居然笑出了聲。
不久后,他就離開搶救室跟我們在一起了。除了痛苦,他還未曾經(jīng)歷任何其他感覺。這種隱秘的記憶讓他一直都很開心,給了他面對生活的勇氣,因為他明白痛苦的滋味。
生命是一段旅程,一段充滿危險的發(fā)現(xiàn)之旅;我們必須無畏地度過每一次風(fēng)浪和險阻,就如同那被巖石激起的浪花,越過障礙后依舊歸于平靜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