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東京,現在(1)

洗劫東京 作者:(美)本·梅斯里茨


除了使用說明是日文寫的之外,面前的控制板在我看來就像波音747的儀表盤一樣。小小的房間也給人一種駕駛員艙的感覺,不過墻面都是裝飾過的,地面也鋪著發(fā)亮的黑色大理石,打磨得非常亮眼,和天花板熒光燈的光澤交相輝映。

我的座位在輕微地震動,身下類似坐墊的材料被電熱到剛好和我的體溫一樣。我仔細觀察了各個旋鈕和按鈕,根據日文說明上小小的圖片找到了DVD播放機的控制鍵和CD轉換器,另外還有一樣要么就是有精密遙控的坐浴器要么就是微型噴泉。最后我終于找到了一個看來有希望的紅色按鈕,然后用兩個手指把它按下,隨即傳來一陣熟悉的馬桶沖水的聲音,不過卻好像是從大理石地面上返回過來的。我費了整整一秒鐘時間才明白過來,原來這聲音也是人工合成的,就跟這個意識超前的房間里差不多所有東西一樣。這個太空時代衛(wèi)浴系統本來是靜音的,沖水的聲音是單獨外加的,就是為了照顧像我這樣不放心的老外。

幾秒鐘之后,我看到馬桶座位的罩子自動合了起來,并且為下一個使用者做好了準備。我搖了搖頭,為這東西驚嘆不已。我一直都堅信可以從一個民族使用的廁所看出很多關于它文化的東西。在歐洲,廁所不過就是在地上挖個洞,實際上象征著這片大陸還深陷在過去。而在美國,人們用的是結實的槽,還要用非常強勁的水流來沖洗。沒有什么裝飾和光澤,只有實用。而在這里,在東京,廁所都是先進科技的美妙產物。這是一個快速走入未來的社會,而他們的這個將來冷漠而寂靜。

打開衛(wèi)生間門的時候,我聽到一陣壓力減低的嘶嘶作響,還有細微的燈光和聲響的變化。我現在所站的位置,是一間地方很寬敞但燈光微暗的酒吧的一角。墻壁、地板、還有天花板都是橡木色調,躺椅和鋪有墊子的椅子都是暗紅色的皮面。一共有10來張點著蠟燭的桌子,大部分旁邊都坐了人。吧臺本身就有一面墻那么長,是長方形的透明玻璃結構,安裝在里面的六只藍色鹵素燈泡把它照亮。房間的遠端有不大的一塊鋪著地毯的舞臺,兩側都有巨大的黑色音響?,F在舞臺的主人是一個三人組爵士樂隊,用的是一套裝飾得很漂亮的鼓具以及一些合金和銅管樂器。他們中有一個個子很高、金發(fā)飄飄的白人女孩,吹奏的是銅管薩克斯風,那個矮胖的黑人男子則彈著低音吉他。最后一名成員是一個最多不過19歲的日本男孩,站在鈸、小鼓和大鼓后面。金發(fā)女郎輕輕吹奏著薩克斯的時候,音響還沒發(fā)出什么聲音。但隨著日本男孩用鑲著象牙尖的鼓棒把鈸敲響,房間里的聲音爆發(fā)了,整個酒吧都搖晃起來。

我往前邁出步子打算穿過房間,但身體卻對低音吉他厚重的韻律產生回響。日本人不僅擁有先進的衛(wèi)浴技術,還擁有對爵士樂的癡迷和狂熱。盡管爵士樂是地地道道的美國藝術形式,但是它卻受到整個日本民族的喜愛,你很難找到一個手里沒有收集一堆爵士樂CD的日本人。事實上有很多音樂史學者認為在70年代,就在美國爵士樂產品銷量暴跌的時候,正是日本消費者讓這種藝術形式存活了下來。我曾聽說這樣一種說法,日本人深深為爵士樂韻律中內在的那種類似數學的精密性所吸引。不過更有可能的情況是,對于深深癡迷于西方世界的一代人來說,愛好爵士樂成為了他們很自然的選擇。無論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在點綴著霓虹燈的東京街道上,爵士樂酒吧就和按摩院和情人酒店一樣隨處可見。

我小心繞開桌子,穿過昏暗的酒吧。這里絕大部分顧客都是年輕人,年齡大約在18到30多歲。大部分男人都穿著夾克和翻領毛衣,大部分女人則身著價格昂貴的品牌上衣,顏色一般都是黑色,質地柔軟,常常會展現出肩部的柔滑曲線或是鎖骨部位。這里看上去完全就像是紐約、波士頓或是芝加哥的爵士樂酒吧,只不過這里所有人都是日本人,而且都在抽煙,抽的有雪茄、香煙、小雪茄煙,甚至還有煙斗。所以毫無疑問,這里的通風設施肯定和衛(wèi)浴設施一樣精巧。

我朝著舞臺走到半路,突然注意到視野邊緣有一只手舉了起來,原來是戴維·布朗森。在這里要找到他其實很容易,因為除了我和舞臺上的女孩,他是這里最后一個白人。他面色蒼白,身體超重,戴著厚厚的眼鏡,留著一頭暗棕色的頭發(fā),其中有厚厚的幾縷差不多垂到了前額,這倒是可以讓人不那么注意他的圓鼻子。他穿著一件白襯衫,并沒有扎在灰色的長褲里,身旁空著的皮椅上甩著一件西裝外套。走到他身邊的途中,我注意到桌上已經有兩個空杯子,而第三個杯子此刻正在他左手粗厚的手指間搖晃。

布朗森把自己的外套挪開,拍拍猩紅的座椅,示意我坐在他身邊。他湊過來握手的時候,我們的膝蓋幾乎都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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