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很多事情你必須放下,可我也在擔(dān)心,你不可能忘記過去,也不可能改變它。
對于你想把我從你的生活中抹去的想法,即便這種想法只是暫時的,我也不十分明白,也不理解你為何會覺得這種做法能成功。
可是,我也能感覺出,要求你改變想法,或者要求你做出詳盡的解釋只能無補于事,而我的想法是將我們再見的時間間隔縮到最短。
如果這種間隔可以確定下來,而不是像現(xiàn)在一樣既不明確又無期限,那即使拖得長一些,我也能接受。
因為我不得不擔(dān)心,這種無法確定的時刻可能永遠不會到來。
我因你而驕傲,對你冒生命危險去救別人而不計報償也絲毫不覺意外。
你可能會覺得,這種不純的念頭來自某個曾經(jīng)并不完全信任你的人那里。
但是,我對于任何人,包括我自己,都沒有全然的信心。
我并不想奪走你新近找到的自信。
我也不想讓你懷疑自己,盡管對我而言,人們常把真正的自知之明錯當(dāng)成了自我懷疑。
我在擔(dān)心,你過于急切地想放棄過去的生活。
你也還沒有做好在紐約生活的準(zhǔn)備,沒有做好成為探險家的準(zhǔn)備,也不該與庫克醫(yī)生這種人交往。
"庫克醫(yī)生這種人"到底怎樣,我也不知道。
得知你身體健康,被人照顧得也不錯,我非常高興。
但我對這位庫克醫(yī)生心存疑慮。
你毫無保留地崇拜他,你們的關(guān)系也這般密切。
從報紙和你的信中判斷,他對你投入的感情似乎不少于你對他的感情,這或許是我最關(guān)注的一點--他是成年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過了可以因一時沖動而投入感情的階段,而他竟然會在如此之短的時間里和你如此親密。
如果你為了同樣的目的而與你的同齡人這樣相處,我也會擔(dān)心,但卻不會感到奇怪。
或許,你會把我的擔(dān)心嗤之為純粹的妒嫉,某種程度上我也愿意承認。
他可以有你為伴,我卻沒有。
你或許還會認為,因為我并不認同你的夢想,我便會拒絕接受任何一個能鼓勵與幫助你實現(xiàn)它的人。
再一次申明,你沒有全錯。
或許你會認為,我對你的關(guān)心過于直率,就如同我在說我無法想象,你竟會如此迅速地從某人身上激發(fā)出了這樣的感情。
要是這樣,你就全錯了。
如果你還不知情的話,我覺得你可能愿意知道,雖然過去人們覺得你是個"羞怯"的人,但地方上的報紙上卻絲毫沒有提到。
現(xiàn)在,每個人提起你的時候,神情都像是他們早都知道你會干出大事一般。
突然,每個人都開始跟我談?wù)撃?,都想知道你近況如何,何時返家--現(xiàn)在你倒是很受歡迎,可你卻不在我身邊了!一切看來都顛倒了。
寫這封信我總在跑題。
我覺得我得把每件事都塞進去,這可能是我給你的最后一封信。
想到這也許是我唯一一次可以替你準(zhǔn)備出發(fā)的機會,我的筆幾乎都僵住了。
我沒法不去猜測,庫克醫(yī)生是出于何種目的要勸說你過那種生活。
他知道那種生活并不適合你,你出于本性也并不會喜歡。
或許他僅僅只是將一時的沖動付諸于實踐,而以他的年齡本該可以抵制住這種盲目。
但我覺得更有可能的是,他的動機并不高尚。
假如,因為這些道出的顧慮,我把自己變成了你必須離開的令你窒息的保護人,那也只能如此了。
如果我不告訴你,他與你迅速結(jié)成的這種關(guān)系并不正當(dāng),那我就失職了。
除了知道報紙說他有"受了損"的名聲之外,我并不了解庫克醫(yī)生。
可他們在說,他不允許你單獨接受采訪,他會像母貓看著貓崽一樣看著你、保護你。
如果某個問題不能只用一個詞回答,他會替你作答,會把問題引開。
即使只是需要回答一個詞,你們也得交換眼神,得到他的許可后,你才能講出來。
我無法想象,為什么你如此尊敬的一個人會不讓你按照自己的想法講話。
他覺得這樣能造成什么樣的傷害呢?他覺得你應(yīng)該受保護,可是在防什么呢?看起來這個人對你意味著一切。
他是贊助人、保護人、導(dǎo)師、監(jiān)護人、朋友。
有些報紙上,他被認為是你的"經(jīng)理"。
我不喜歡這個詞。
我想說的是,除非他曾在你尚未因機緣巧合而救人、而為人所知之前也一直保護你,那他就是在為自己撈好處。
我告訴自己,或許庫克醫(yī)生僅僅是想要幫助一個年輕人成就事業(yè),因為他可能覺得這位年輕人事業(yè)受阻并非是他本身的過錯。
或許我還應(yīng)該心存感激,要是你不離開家,這位敏銳的人還無法發(fā)現(xiàn)你身上蘊藏的才能。
報上用的詞是"敏銳"、"冷靜"、"緘默"、"深思"、"警覺",還有"很能發(fā)現(xiàn)別人的優(yōu)點"、"對自己的成就寡言少語"、"可愛而心胸開闊,很吸引人"。
找不到一個批評他的詞。
可我并不信任他。
或許是因為我看到他照片的緣故。
第一眼看上去時還沒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