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江邊,吹著那咸濕的淡淡的風,心里默默地念著。嫣然,總有一天,我也會去找你的。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訴衷腸,我會告訴你,我的心永遠都不會變成石頭,我會用我的誠意再和你做一次沒有芥蒂的姐妹。
我把蓮花燈放入了江里,只見它隨著眾多輝映的燭火飄然而去,很快,就聚在那無數的花燈從中,找尋自己的所在。
我發(fā)出了一個蓮花般的微笑。旁邊有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正在放逐一盞桃紅色的燈,那燭火亮亮地照在美麗圣潔的蓮花瓣上。
我的視線徐徐落在那盞燈上,心頭仿佛又點亮了一排燭火。我猛然發(fā)現(xiàn)那盞等似乎是那么地熟悉。因為,那蓮花瓣上也寫著幾個字。
一度懷疑自己的燈又飄回原路。我最終搖了搖頭,那風一直是向東南方而去,不曾改變。
“王妃,那燈和您的一樣呢!”明珠有些興奮地說,“也寫著字,奴婢看是幾——回——魂——夢——與——君——同?!?/p>
“呵——”幾度失落的心仿佛被人挽救了回來,我有些驚愕。這和我的“多少淚珠無限恨”象是雙生的姊妹花!冥冥之中,真會有這樣的巧合嗎?難道是嫣然諒解了我,托這朵蓮花來告訴我,她已經放棄了仇恨!
“姐姐……”耳邊傳來少年的哭泣聲。
“哦。”剛才那短暫的驚喜此刻又慢慢消失。
“去領他過來?!蔽曳愿赖馈?/p>
“是,王妃?!?/p>
不一會兒,那少年就來到我面前。
我此刻是一副普通大戶人家的裝扮,所以自然不會引起什么波瀾。我很和氣地問道那少年眉清目秀,長得很是英俊。眉宇之間沒有本來的天真,而多了一絲憂郁。
我笑了。“小弟弟,叫什么名字?你為誰放的燈?”
“我叫賀徽。那燈是為我姐姐放的?!?/p>
我釋然了。倘若這賀徽小小年紀就飽受情苦,那這人世間也就和煉獄中無異了。
“你姐姐?”
“這位姐姐,我姐姐是去年過世的。因我姐夫生病而死,她不肯獨活,終于有一天背著家人自盡而死。臨死前,她讓我每年放一個蓮花燈,燈上寫著她最喜歡的一句話。她說那是她的心,叮囑我千萬不能忘了…….”
世上竟真的有這樣烈性女子!她自己可能還不知道,那七個字不僅僅是她的心,而是一句永不會沉寂的千古詩篇!
隨著賀徽的唏噓聲,我再一次陷入了無盡的惆悵中……
“小姐,風寒露重,早些回去吧……”冰兒在我耳邊低語。
“小弟弟,記住,千萬不要為情所傷,那是沒有盡頭的災難啊……|”我嘆息。
“哦。這和我姐姐說的話一樣。這位姐姐,您說話的聲音真的好象我姐姐?!?/p>
我再次失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子漢大丈夫,把心用到讀書上。將來報效國家。”
“天那,這也是我姐姐說過的……”這一次輪到他驚愕了。
“呵呵……路漫漫其修道遠,吾將上下而求索……”我給了他最后一句鼓勵,便轉身離去。
次刻,我仿佛覺得自己通達了許多。也許,對于嫣然,她現(xiàn)在是在天上找到了一片凈土吧!在那里,沒有煩惱,沒有苦悶,只有滿足。這份滿足,應該是每個人心底的一份禪意,悄悄地收藏在云卷云舒之中,在靜默的無語中相伴一生的花樣美麗。
回到了府中,心情輕松了許多。雖然最終沒有能按照側妃的禮儀去安葬嫣然,只是在一個荒寂的地方壘了一個小小的墳丘,這算是“寶頂”了吧。下葬的時候我執(zhí)意剪下了自己的一縷秀發(fā),親手放進了棺柩中。按照葬儀,要放入親人的貼身之物。而我,越俎代庖地把自己當做她的親人。我相信,她最終能明白我并不是她的仇人。
小靈兒也冷靜了很多,她自愿為嫣然守陵。蕭繹同意了。
我就象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拉起了小靈兒的手。這一次,她沒有再有什么異動。冰兒和明珠則都是一臉戒備的神色。
“等事情過去了,你回來。我會照顧你的……”
沒有謝恩,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有一臉慘白和僵硬的身體,伴隨著那裊裊上旋的香火和漫天飛舞的紙錢,佇佇而立。
該做的我都做了,心里從此不再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