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旋眸力氣很小。從前的旋眸連縛雞的力氣都沒有。但在此時此刻，她竟把陽堂踢下了她的床。

她不知道自己的力氣究竟來自何方。

她只是，拼盡了畢生的力量。

她死死地抱住被子，繼續(xù)低低地哀求：“……我是茶昶的女人，我的身上有茶昶的印記，我不能背叛我的夫君，我不能讓我身上的印記變成終生的恥辱……我的孩子就在旁邊，求求你不要讓我變成一個邪惡的母親……陽堂，求求你看在我們同是泠家子孫的份上，放過我……”

陽堂的酒氣仍然相當(dāng)?shù)貪饬摇ｊ柼玫囊律岩呀?jīng)撕扯破碎。但是，陽堂的靈魂已經(jīng)頹靡了。

陽堂的人跪在旋眸的床前。陽堂的頭，狠狠地敲向硬硬的地面。

“我不是人！我竟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做出此等卑劣無恥的行經(jīng)！我簡直就是畜生！我簡直就是畜生……旋眸，你懲罰我吧！”

旋眸內(nèi)心的恐懼仍然相當(dāng)?shù)貏×?。她無以壓制恐懼，只能仍然低低地說：“你快離開！你快離開……”

“旋眸，我發(fā)誓再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了，求你原諒我！看在我愛你戀你十?dāng)?shù)載的份上，原諒我！”

“……你快離開……”旋眸只能說出這樣的話。

陽堂迅速地離開。

陽堂真的已經(jīng)離開了。

旋眸的淚水，如泉涌出。

她撫摩著右腳踝內(nèi)側(cè)的那兩個字。她祈求上蒼，早些讓她回到他的身邊，早些讓他們一家三口真正地團(tuán)圓。

她把臉兒捂在被子里，低低地哭泣。

突然響起了聲音：“夫人！夫人！……”

旋眸聽出是使女的聲音，急忙停止了哭泣，擦拭了淚水。她的聲音已經(jīng)嘶啞了：“怎么了？”

“小少爺鬧著要跟您！”

孩子的小手臂早已遠(yuǎn)遠(yuǎn)地伸著了。

旋眸急急地接過孩子，緊緊地抱住。淚水再次如泉涌出。

她把自己的孩子嚇著了。一有動靜，孩子總會嘹亮的啼哭，可在剛剛的拼死相搏里，他卻只是大睜著漂亮的眼睛，望著室中的黑暗。他是真正地被嚇著了。他自出生至今第一次被嚇著了。而嚇著他的人，竟是他自己的母親。

她默默地流淚，默默地乞求上蒼，不要把她的孩子也牽扯到這樣的悲劇里來。

而在這樣的時刻，她那剛剛蹣跚學(xué)步的孩子竟伸出稚嫩的小手，為她揩拭著淚水。

她的總是嘹亮地啼哭的孩子，竟在此時此境，安靜地為她揩拭著淚水。

她驀地哭出了聲。

陽堂不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