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杜姐到了北京。不到半天的工夫，在曹亮借故回避的情況下，辛波、杜姐、蔣運明很快就順利地完成了股份的重新組合。曹亮和辛波都退出了。杜姐在離開北京前，跟辛波單獨聊了一次，她說沒想到會是這么一個結(jié)局。當然，她最關(guān)心的還是眼下辛波和曹欣欣的關(guān)系究竟處在一種什么樣的狀態(tài)？或者說兩人的激情是否依然如初？辛波有些失落地笑笑回答說，哪兒有永遠燃燒的激情？即便現(xiàn)在還是烈火熊熊，畢竟自己和曹欣欣相差了二十多個年頭，等她將來考上了大學(xué)，再步入了真正的現(xiàn)實社會，繽紛繚亂的精彩世界和五花八門的各色人等，也許輕而易舉就會把她改變了。對于辛波的分析，杜姐十分認同。她說，她自己就是從那個年歲過來的，少女的情懷往往就像雨后的彩虹，斑斕美麗卻無法持之以恒，當然，也有例外，但愿曹欣欣的情懷不是雨后的彩虹，而是一顆閃爍的星星。

臨別時，兩人象征性地擁抱了一下，便急忙分開了。杜姐充滿深情地對辛波說，你多保重！

“你也多保重！”

就此，蔣運明成了“九里香”的第一大股東，并全盤接管了“九里香”的管理和經(jīng)營。然而曹亮和辛波忽然退出的真正原因他一直沒有弄明白。

姚凱為沈瑩麗撰寫的一部二十六集的電視劇劇本已接近尾聲。投資商基本上給予了肯定。姚凱和沈瑩麗關(guān)系沒有更深、更近的發(fā)展，兩人除了偶爾的茍且，基本上維系在一種若即若離的狀態(tài)。

無論姚凱如何自我排解，葉遠遠仍是根深蒂固地頑滯在他心中，他體內(nèi)的多巴胺排放體系似乎永遠為葉遠遠備留著一道通暢而又足量的釋放管道。從生理學(xué)角度上分析，這是一種或男人或女人或先天或后天具備的特殊生理機能，也就是俗話稱之為“王八看綠豆”的那種境界。近一段時間他暫時隔絕了過去幾年在北京結(jié)識的為數(shù)不多的所有朋友，包括辛波、曹亮、段警官等等。一是因為忙于劇本創(chuàng)作，二是因為他不想介入他們之間的那些雜亂恩怨，再者就是他意識到，無論辛波、曹亮、段警官，還是蔣運明、張文、歐陽青之流，已不再是他曾經(jīng)羨慕、好奇，值得深交的北京人，他漸漸看清了他們一個個極其平凡、乏味，甚至低俗、自私、虛偽的精神世界，這樣的朋友沒有也罷。有時候他也偶爾反思自己的這種心態(tài)是否客觀公正，但最終他認定自己確實是越來越不喜歡這幫傻瓜了。也許將來他會以這些人為背景素材，再寫一部他眼里這群地地道道的北京傻瓜，當然也包括他自己。時至今日，姚凱已經(jīng)不拿自己當外人了。究其根本是他對那些新近闖入京城一撥兒又一撥的外地人生出了日益濃烈的生疏和輕蔑。盡管有些荒唐，但這完全是一種下意識卻又實實在在的真實情結(jié)。這些年來姚凱在改造自己所謂的世界觀方面沒少下工夫，他自認為作為一個無可厚非的且小有成就的作家，自己的精神境界和價值觀念理所應(yīng)當?shù)貞?yīng)該高于現(xiàn)實的人們和社會，讓自己真正脫離低級趣味，進而成為一個純粹、高尚的人。令他不解的是，近一段時間，他的夢境總是頻頻再現(xiàn)過去被張文、蔣運明之流譏笑嘲諷的難堪往事。每每夢中醒來，他都會產(chǎn)生一種遲到的、揮之不去的羞憤。曾經(jīng)的自卑、平和、寬宏正在演變成強烈的自尊和憤然?；厥淄?，十余載的北漂生涯像一幕斷斷續(xù)續(xù)、缺乏因果邏輯的乏味戲劇。即將完成的劇本耗費了他不少的心血，令他疲憊不堪。他舉著一瓶啤酒，半躺在沙發(fā)上，電視機里正在播報某屆奧運會金牌得主因事后被檢測出服用了興奮劑而遭到各種嚴厲的處罰等等。他突然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法律也應(yīng)該規(guī)定一條，凡是詩人和作家，一律不準憑借酒后的靈感進行文學(xué)創(chuàng)作；凡是音樂人不準靠毒品或同性之間的性行為激發(fā)激情。既然運動員不能為了突破人體的極限而靠興奮劑激發(fā)超越常規(guī)而創(chuàng)造奇跡，甚至犧牲性命。那么作家和詩人呢？該靠什么？他們也有極限，一旦到了江郎才盡，思維枯竭的時候，怎么辦？靠毒品，靠酒精激發(fā)自己原已達到了極限的思維，再以后就是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作家、詩人們的自殺和運動員服用興奮劑基本上屬于一個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