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辛雅就來到曹亮家，一頭鉆進了曹欣欣的屋里。約半個小時以后，曹欣欣神情委靡地出來，進到洗漱間，梳洗完畢，便和辛雅外出了。去哪兒，什么時候回來，統(tǒng)統(tǒng)沒說。曹亮夫妻也沒敢問，眼巴巴地瞅著兩個姑娘揚長而去。

曹亮進到公司辦公室，沒想到葉遠遠也在。大禮拜天的，你怎么來了？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問了對方一句。接著又都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轉(zhuǎn)眼間的工夫葉遠遠就將一壺沏好的上乘烏龍擺上了茶幾。曹亮一邊品著一邊想，嘿，為什么從前在葉遠遠的茶館里，從來沒有喝到過這么好的茶呢？“這是我珍藏的最好的烏龍。”葉遠遠似乎看出了曹亮的疑惑，笑著解釋一句，“昨天我還特地給甘總送去了一盒。甘總說，咱們兩家的合作才僅僅是個開始，將來也許還會再擴大一些，比如房地產(chǎn)方面的有些項目。”

曹亮點點頭，沒有立刻表態(tài)。那天老熊頭兒的一番忠告或多或少讓他對葉遠遠有了些防備意識。

“你昨天去見甘總了？”曹亮問。

葉遠遠從寫字臺上的文件夾里取出一份文件遞給曹亮，說，“這是甘總讓我?guī)Щ貋淼乃麄児拘薷牡暮贤８士傉f，要是我們沒別的修改意見，最晚后天就可以簽字?！?/p>

按照這份合同，甘建軍將預(yù)付總金額一千二百萬的百分之十，貨到后再支付百分之三十，進入安裝調(diào)試過程后，再付百分之四十，剩余百分之二十要等到運行半年以后再支付。這個程序基本上跟公司與生產(chǎn)廠商蔣運財先前所草擬的合同意向是同步的。只要供求雙方兩頭不出意外，這筆生意就算成功了。雖說一百二十萬的利潤不能一下子都賺到手，但就當今的社會現(xiàn)狀，這儼然已經(jīng)是天上掉餡兒餅的好事了。曹亮將看完的合同放回到茶幾上，喝一口茶，說我看沒什么問題。要不明兒就跟他們簽吧。葉遠遠給曹亮的杯里添上茶水，然后又用有些遲疑的口吻說，我覺得我們是不是還應(yīng)該先跟廠家再落實一下咱們跟他們的合同？曹亮反問，不是都商量完了嗎？葉遠遠說，畢竟還沒簽字呢。曹亮有些不以為然，說那頭是蔣運明的同宗堂弟，早簽晚簽都無所謂。眼下跟甘總的協(xié)議才是最重要的。葉遠遠解釋說，其實跟廠家的合同在沒有正式簽訂之前，都算是口頭的承諾，而生意場上口頭承諾往往是靠不住的。只要沒有正式簽字，就有可能發(fā)生變數(shù)。如果廠家臨時提出額外的要求，或者有意外的變故，那可就被動了。經(jīng)葉遠遠這么一說，曹亮這才覺得確實有必要再敲定一下跟蔣運財那邊的合同內(nèi)容。他給蔣運明打了個電話，要他盡快趕到公司，說有要事商量。

半個小時以后，蔣運明趕到了。三人將甘建軍的合同與同蔣運財合同意向進行了仔細的對比，暫時沒有發(fā)現(xiàn)原則性的沖突。葉遠遠提議，先把這份合同意向用電子郵件發(fā)給揚州的蔣運財，請他盡快再次確認意向的各項內(nèi)容。既然是一家人，只要對方明確答復(fù)認可，那就大家都踏實多了。蔣運明說，那就發(fā)吧。不過這完全是多此一舉。他蔣運財要敢臨時變卦，我老蔣不把他小兔崽子的腦袋擰下來才怪！

曹欣欣和辛雅在西城一家肯德基快餐店的角落里。一開始，兩人的話語并不多。曹欣欣的胃口卻很好，把昨天的晚飯和今天的早餐一并找補回來了。辛雅提議去看場電影，曹欣欣心灰意冷地否決了。曹欣欣說自己現(xiàn)在對什么都沒興趣，一天到晚除了睡覺，就是胡思亂想，干什么都覺得沒勁，更別提功課了。辛雅憂郁地看著曹欣欣，雖有一肚子的疑惑和好奇，卻不知道該如何跟她進行交流。在她看來，曹欣欣的變化實在太大了，就像是一潭曾是清澈見底的碧水忽然間被什么東西給攪得渾濁、深黯了。她從曹欣欣的眼神里發(fā)現(xiàn)了一種陌生而又成熟的消沉取代了她曾經(jīng)充滿活力的天真和潔雅。辛雅輕輕地又問了她一句，欣欣，你到底怎么啦？曹欣欣轉(zhuǎn)臉望著周圍的人群，嘴角微微地撇了一下，回答說，你別問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辛雅嘆了一口氣，說你不說我也知道?？隙ㄊ且驗槟信笥训氖隆Ｄ阌心信笥蚜?？曹欣欣把頭轉(zhuǎn)了回來，目光里透著一股莫名其妙的傲然注視著辛雅，卻沒有回答。辛雅輕輕地點了點頭，心想她真的是談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