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凱小心翼翼地進到了李鐵毅的辦公室。一口氣把昨天晚上在家里想好的有關(guān)自己那部半途夭折的長篇小說重新修改包裝上市的想法和愿望向李鐵毅做了闡述。李鐵毅聽完后,沒有馬上表態(tài)。他站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又回到座位上,抬眼望著天花板,一副深思熟慮狀,似乎這是個很難讓他做出抉擇的難題。李鐵毅的表現(xiàn)讓姚凱有些忐忑不安了。他想,看來是自己過于天真幼稚了,把人家的一句酒話當了真。他站起來,強作輕松地笑笑說,其實他這也是突發(fā)奇想,隨便一說,權(quán)當是個玩笑。
“李總,您別為難,我就隨便一說。您忙著,先過去了。” 說完,姚凱準備離去。
“姚老師,實在對不起,”李鐵毅也站了起來,頗有些難為情的樣子,“這樣吧,這事呢讓我再考慮考慮,好吧?”
“行,您別為難、您別為難!”說著,姚凱退出了李鐵毅的辦公室。
望著姚凱離去的背影,李鐵毅睜大眼睛樂了。只要李鐵毅的笑容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時候,他的眼睛總是睜得大大的。這是個絕對與眾不同的人物。據(jù)說這種人往往具有很強的自制力和精確的權(quán)衡力。
姚凱回到了自己的工作間。望著已經(jīng)冰涼的盒飯,姚凱的心里像是被堵上了一塊久久不能融化的冰坨子,他一點食欲都沒有。他想起了叔本華的一句話:為什么年輕時我們面前的人生之路總是顯得無比漫長?因為我們不得不尋找空間來填滿我們無限的希望。這句話曾被他視為最富有人生哲理的名言之一。現(xiàn)在想起來,這話的問題實在太大了,完全沒有邏輯。他不懂外文,不知道這句偉人的話是被誰翻譯錯了,還是偉人壓根兒就沒說對??傊每臻g來填滿希望完全是形而上學的自欺欺人。“媽的,別異想天開了!”姚凱憤然地罵一句,抬手將兩盒盒飯扔進了垃圾桶。坐下,繼續(xù)審看那堆讓他頭暈眼花的劇本。
在京城一家高檔的日本料理餐館,曹亮見著了陳公子。剃一光頭的陳公子著一身黑色的中山裝,戴一副黑邊的眼鏡,從里到外都透著刻意的裝腔作勢和自命不凡。他見到曹亮后,先是雙手抱拳作揖,然后握手,接著又是擁抱,弄得曹亮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不太習慣這種中西結(jié)合、不倫不類的禮儀?!傲粮纾罱济κ裁茨??”兩人坐下后,陳大慶笑瞇瞇地問。“什么也沒做,閑著。你怎么樣,聽說做得不錯呀?”曹亮隨口應(yīng)道?!鞍パ?,嘖,亮哥,咱倆有小半年沒見了吧?”陳大慶很有些感慨,接著又說,“今天請亮哥來,是有件事想跟亮哥商量,不知道亮哥有沒有興趣?”“什么事兒,說說看?!辈芰粱卮?。陳大慶沒有急于再往下說,而是接過服務(wù)員小姐手里的菜單開始點菜了。曹亮看著陳大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對于陳公子這些新生的官宦子弟,曹亮在內(nèi)心是鄙夷他們的。現(xiàn)在的官兒幾乎沒有不貪的,自己不貪,就讓老婆孩子貪。經(jīng)濟社會把一切都變成了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了。不過曹亮倒是很明白,自己要是也有個什么樣的后臺,那他也不會閑著。不擇手段、變本加厲地“創(chuàng)造”和占有財富是當今社會人人推崇的信念。就拿陳公子這樣的人來說吧,一個智商和德行都毫無過人之處的外地傻瓜,要沒有他那個當省長的爹,說什么他也到不了今天這個份兒上。
陳公子計劃在北京成立一個專門經(jīng)營進口啤酒的代理公司,各方面的關(guān)系也早已協(xié)調(diào)、疏通好了,他希望曹亮能夠加入進來,跟自己合作。這是個前景非常誘人,但難度也相當大的事業(yè)。陳公子坦言自己沒有那么多的精力和心氣來做這些事情。他需要一個靠得住的人,替他全權(quán)運作這個項目。對于個人來說,這沒有任何風險,大部分的前期費用都由國外廠家支付。至于策劃、營銷等方面的人才,也可由曹亮自己網(wǎng)羅。整個公司投資規(guī)模一千萬人民幣,其中百分之八十由外資進入(作為前期廣告費用,其中絕大部分以貨物來折算),百分之二十由自己籌集。如果曹亮愿意入資,當然更好,實在沒有也沒關(guān)系,可以用出讓股份的形式,拉別人入伙。至于股份分配的具體事宜大家好商量,原則是陳大慶本人必須控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