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這封舉報信是否已經(jīng)交出,但她知道姐姐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她必須當(dāng)面問清楚,哪怕挨她一個耳光。
而當(dāng)姐姐站在她面前時,她知道一切都覆水難收了。
“難道沒拿著地,就要報復(fù)嗎?再怎么,別人也幫過你吧?!彼钢瞧扑榈募?,盡量保持克制。
月月的質(zhì)疑讓藍菲菲惱羞成怒:“報復(fù)又怎么啦?怕連累那個老男人了?告訴你,唐達林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月月睜大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男人?!當(dāng)時塞給我的時候,你怎么沒覺得他老?你以為別人都是你家養(yǎng)著的漢子?翻臉就不認人。不但他們不認,就連我也不認了吧?!?/p>
“啪!”果然是一個耳光。
月月奪門而去,只留下憤怒的一瞥。
對這封信可能引起的后果,月月簡直不敢想象。無論如何,必須將事態(tài)控制下來。她想了幾個方案,都覺得不妥。唯一的辦法,就是告訴唐達林。他那粗大有力的手或許可以力挽狂瀾。
于是,在那個風(fēng)雨如晦的黑夜,她平生第一次充當(dāng)了告密者。
唐達林聽到這個消息時,腦袋嗡的一聲,血往上涌。他沒想到,這婊子真那么可怕。
他本能地在腦子里搜索了一遍政法系統(tǒng)的朋友,有點交道的倒是不少,但真的能談這些問題的寥寥無幾。別說幫忙,不落井下石都算阿彌陀佛了。之前有個朋友,也犯了點事兒,整天杯弓蛇影,終于忍不住找到一個紀委的黨校同學(xué),推心置腹談了一晚上。沒料到,不到半月,紀委就找上門了。
這年頭,別說朋友的嘴巴,就連自己的雞巴都靠不住,沒準哪天就把自己出賣了。想到這兒,他心里咯噔一下:若張震真的被“雙規(guī)”了,他縱然有鐵齒銅牙也會被撬開。
他需要立即與張震商量,必要的時候,還要給他一點暗示,讓他嘴下留情。
張震一接電話,就知道大事不好。當(dāng)他風(fēng)一般撲過來,哐當(dāng)哐當(dāng)跑上樓時,唐達林幾乎聽到了鐐銬的聲音。闊大的書房,門窗緊閉,三層窗簾全部拉下,兩個人開始了又一次密謀。
“月月的情報肯定是可靠的。之前我就提醒過你,商人無情,婊子無義?!?/p>
“他媽的,難道真的要弄個魚死網(wǎng)破?告她謀殺去!”
“謀殺,謀殺,你有證據(jù)嗎?定案了嗎?再說,你告了她,難道紀委就放過你了?”
這時,張震才回想起來,言之鑿鑿的所謂謀殺,不過是安子的一面之詞。想到安子,他突然眼前一亮:“對了,我似乎聽安子說過,她有個表哥,在北京的紀檢部門。我讓她試試?”
“又是一個女人,別那么沒出息好不好?女人都靠得住嗎?”唐達林臉上布滿閱人無數(shù)的滄桑。他似乎忘了,向他告密的也是一個女人。
“唉,只有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畢竟還在一條船上,相信她不會……”張震有點底氣不足。
“好吧,我也再想想其他辦法?!碧七_林看著眼前這個垂頭喪氣的哥們,知道他不是一個骨頭很硬的人,心里不禁升起一陣陣悲哀,為張震,也為自己。
那一夜,唐達林總是在噩夢中穿行。一閉上眼,就看到張震像小雞一樣被拎進黑屋子,剛坐下,一道電光刷地射過去。接著是一聲驚堂木,張震被嚇癱在地,很快便吐豆子般交代起來。每說一個名字,就有一人帶著鐐銬踽踽而來,面如土色。忽然間,有一人翩然而至,傲骨錚錚。一看,正是唐達林自己。他走著走著,忽聽見有人喊著“哥們兒”,扭頭一看,原來是向偉達,他駝著背走了過來?!霸趺?,你真學(xué)會戴著鐐銬跳舞啦?我早就知道,你會來陪我的。想當(dāng)初,我可比你寒磣多了。這個位置,沒人坐得穩(wěn)?,F(xiàn)在我才明白,讓你當(dāng)土地爺,就是方便你下地獄。金木水火土,咱們就是這個命。哈哈,先去吧,等著你,哥們喝兩盅。還有問題請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