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在中國一直占主導(dǎo)地位的儒家,只是建立了局部的倫理道德,即家庭內(nèi)部、君臣之間、親友之間的道德規(guī)范,社會的公德儒家并沒有建立起來,雖然孔夫子講究仁愛,但同時又強調(diào)“愛有差等”。這個“差等”導(dǎo)致了親朋之間、熟人之間必須仁愛,即便內(nèi)心不仁也不愛,可無論如何也總得裝裝樣子,表面上總得客氣一點,可到了大街上,面對的完全是陌生人,那就可以無所顧忌了。擠公交車,那就擠,看誰勁兒大能擠上去,什么尊老愛幼,什么禮讓三先,對著陌生人完全可以不講,并且內(nèi)心也毫無自責。
損人利己,如果損的是熟人、朋友、親戚,那么,大家會一致譴責,罵他不義氣,罵他太缺德,可如果損的是陌生人,似乎大家譴責得就不那么起勁了,甚至還會認為這很正常。因此可以說,適應(yīng)現(xiàn)代社會的公德體系、公德概念,并沒有完全建立起來,傳統(tǒng)的倫理道德并不是不好,但它主要是規(guī)范倫理范圍之內(nèi)人們的行為準則的,而社會公德明顯超出了這個范圍。當面對的是不認識的陌生人,過去不認識、將來也不可能認識的陌生人,能否也有一套道德標準?
這個標準似乎有過,但大多流于口號形式了,比如雷鋒精神。在極“左”時候,有過很多違反人性的口號,像“大公無私”、像“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等等,這類口號不是不好,但標準太高了,普通人做不到,人性自私的成分是與生俱來的,并不是什么私有制的產(chǎn)物,否則我們搞了那么多年的公有制,怎么沒有將人的私心消除?
人性自私不可怕,問題是該建立一套基于這個事實上的道德,在利己的時候不能損人,能與別人達到互利雙贏那當然更好,不切實際地空喊口號是沒用的。
不過話說回來,日常生活中見到的這些損人利己行為,損人不重,利己有限,并且絲毫沒有技術(shù)含量,將之看做一種純粹的惡習(xí),也未免不可。真正有預(yù)謀、有設(shè)想目標、害人也深利己也重,并且?guī)в幸欢夹g(shù)難度的行為,這才是聰明人心中真正的損人利己。
一、直接型損人利己
后魏的元誕為人暴戾、十分貪財,他在做齊州刺史時,見到百姓家養(yǎng)的牛馬,就強逼硬奪。不過,元誕的聞名,并不在于他的強逼硬奪,因為古往今來做官的掠奪百姓財物,并不是什么新鮮事,元誕的聞名,在于他的厚顏無恥,他認為自己掠奪得不多,所以不算貪婪。史書記載說,元誕無聊閑轉(zhuǎn)時,問一采藥歸來的和尚:“可有什么新聞?”和尚說:“大家都談?wù)撃愫茇澵敚M阍缛毡怀⒊窊Q。”元誕叫起撞天屈來,大怒說道:“齊州有七萬戶,我來這兒,平均從每戶沒得到三十錢,怎么就能說我貪婪?”
元誕算不算貪,這是另一個問題,但他掠奪百姓財物入私囊,這是最直接最典型的損人利己了。損害別人的利益,自己從中獲利,這是直接型的損人利己的特征。偷人、搶人、坑蒙拐騙,這類觸及刑法的事,每種都是直接型損人利己的范例,可因為觸及刑法,后果嚴重,雖然老實人做不了這類事,但真正的聰明人也是不干這些的,因為除了這些之外,可做的損人利己之事還很多,聰明人大有挑選的余地--比如搞豆腐渣工程。
搞豆腐渣工程的人偷工減料、以次充好,自己在其中賺更多的錢,而損害的基本上都是自己不認識的人。修河堤也罷、蓋房屋也罷,工程完了,賺錢的那個聰明人就撤走了,今后河堤潰了,什么人受害,他也不知道,房屋倒了會塌死誰,他也不清楚,因此他認為自己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賺這個黑心錢了。賺了黑心錢還心安理得,這樣的人當然是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