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再次響起。
劉一亭將右手揚了揚,全場立即鴉雀無聲。
“同志們啊,現(xiàn)在全國上下都在認真學習和貫徹黨在新時期的重要理論。同志們作為領導干部、黨校學員,更應該時刻不忘黨的性質、宗旨和任務,腳踏實地為人民服務,努力實現(xiàn)……”
他沒有講稿,引經據典,侃侃而談,頗有理論素養(yǎng)。
“當前,國際格局正在發(fā)生深刻變化,世界多極化和經濟全球化的趨勢在曲折中發(fā)展,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有新的表現(xiàn)。西方敵對勢力對我‘西化’、‘分化’的斗爭將長期存在。從國內看,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fā)展和對外開放的擴大,隨著社會經濟成分、組織形式、就業(yè)方式、利益關系和分配方式日益多樣化,人們的思想道德觀念、價值取向也出現(xiàn)多樣化的趨勢,不可避免地在一些人的思想上存在一些消極、模糊甚至錯誤的思想觀點,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扭曲,各種非馬克思主義的意識形態(tài)也有所滋長,新時期重要理論的提出,是新時期馬克思主義的重要創(chuàng)新……”
演講持續(xù)了整整一個小時,結束的掌聲經久不息。
回到宿舍,我取出那封出版社寄來的特快專遞,一紙短箋是責任編輯寫給我的——“靜之先生:大作《〈詩經〉愛情詩選譯》已發(fā)排,現(xiàn)將清樣奉上,請增寫序文一篇,校閱后寄我。另目前訂數已經逾萬,可賀?!?/p>
面對即將付梓的書稿,固有的學術精神回歸到我的身上。眼前的紛紛擾擾,又怎能同我立志做一位學者的遠大理想相比呢?我把一頁頁清樣認認真真讀了一遍,那些早已爛熟于心的譯詩其實并沒有錯字,出版社讓我校閱,不過是一道程序。
我又重新翻到《桃夭》,默讀了幾遍:
春風吹動婆娑的桃樹
桃花在枝頭綻放
新娘啊 到了我的家
她會給家里帶來吉祥
春風吹動婆娑的桃樹
熟透的桃子真香
新娘啊 到了我的家
她能使家庭興旺
春風吹動婆娑的桃樹
傳來樹葉的芬芳
新娘啊 到了我的家
愿我們的家人幸福安康
我的思緒又被打亂了。不知怎么的,從詩歌美好的意蘊里,我突然想到了不愉快的“桃園事件”,真是見鬼了。如影隨形的一場風波竟能打破一張平靜的書桌……
窗外夜色已濃。在這個時候校閱古典情詩,同時想到一位女子,似乎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這時,我想到了阿依,她現(xiàn)在在做什么?是否躋身調查組參與調查?一想到阿依,不由感到了一種身不由己的痛楚。我僅做過她幾天的實習指導老師,她現(xiàn)在卻要為自己的老師洗刷冤情而努力工作。
有時候,人是很無奈的。走到這一步,前面的路怎樣,一點也不知道,只得聽天由命。也許正是這樣,《詩經》里才會有那么多獻給“上天”的祭祀詩。
想到這一點,我也就懶得想那么多了,便鋪開稿子,開始寫我的那篇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