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我努力想發(fā)出正常的聲音,可還是遮掩不住生病的有氣無力。
“對不起,害你生病了。你怎么樣了?多少度了?”聽出我生病,她似乎有些急了。
“沒事的,不要說對不起,你曾經(jīng)說過的,呵呵?!闭媾宸约哼@時候還能想到那么多,說明還沒被燒傻呢,還知道開玩笑。
“下班我就過去?!彼詈笳f完這句就掛了,根本沒給我猶豫或者拒絕的機會。
掛了電話,我笑著搖頭,果然是典型的邱曉式作風(fēng),心動不如行動,大概即使我拒絕,也改變不了她的決定??戳艘幌聲r間,繼續(xù)躺下,卻睡不著了,開始期待她的到來。
門鈴響起的時候,我?guī)缀跏菞l件反射般從床上起身,動作太快以致開門的時候直發(fā)暈,她拎著一大包東西站在門口,臉頰略有些紅,帶著烈日灼曬后的痕跡,大概是趕得有點急,大口地喘著氣,看見我的時候笑著舉了下手中的袋子,笑容燦爛而溫暖。
一進門她便讓我繼續(xù)回床休息,自己就鉆進了廚房。我閉目躺著,聽她在廚房忙碌,水流撞擊鍋底的聲音,菜刀碰觸案板的聲音……我仔細地捕捉著各種聲響,想象她正在做什么。
想起很小的時候,作文課上老師念過一句“鍋碗瓢盆進行曲”,那時候覺得做飯不過是最普通常見的事,每天傍晚回家的時候,母親都是這樣在廚房忙著準(zhǔn)備晚飯,間或還從廚房探出頭來,看看我有沒有老老實實地趴在桌子上寫作業(yè),有時會在圍裙上擦干手再掏出幾個鋼镚,給我一個瓶子去打醬油。天天聽著“鍋碗瓢盆”的聲音,覺得跟進行曲是完全不沾邊的事,長大了后上了大學(xué),天天去食堂,只能聽見大師傅的吆喝聲,而后自己出國求學(xué),直到回國工作,“鍋碗瓢盆”的聲音聽得越來越少了,偶爾聽到樓上樓下人家的炒菜聲,都會覺得熟悉而美好。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聽著她在廚房做飯的聲音,一絲幸福和溫暖的感覺縈繞心間,發(fā)燒也值了。
似乎沒過多久,她便從廚房出來了,把我從半夢半醒間叫起來,看見她手里的水杯,我才感覺到自己口干舌燥,除了中午吃藥時喝了口水,下午昏睡中竟是滴水未進,接過杯子一口氣喝了,才發(fā)覺舌頭燙麻木了,我愁眉苦臉地看她,心想你也太實在了,說給我喝開水就真的是開水啊。
她倒是一臉無辜地看著我說:“都說是開水了,沒讓你喝那么快。”還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無奈地苦笑,就當(dāng)是犧牲一下舌頭博美人笑吧,起碼比烽火戲諸侯要簡單。
“量體溫了嗎?”剛問完,她便發(fā)現(xiàn)了床邊的體溫計,然后就聽到了意料中的驚呼。我想安慰她其實現(xiàn)在感覺還行,但是看她沉著臉,想想還是算了吧,她肯定更相信自己看到的數(shù)字,我多說無益。
廚房有陣陣香味飄出,中午什么都沒吃,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餓得前胸貼后背了,此刻一聞那香味更覺得餓得燒心,如果不是四肢無力,大概我會下地直撲廚房了,還好這時她善解人意地說了句:“那邊粥快好了,我先去給你盛粥?!?/p>
她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我用期待的眼神盯著那碗粥,不知道在昏暗中,雙眼會不會放出綠光來。
簡簡單單的一碗青菜粥,熬得軟爛細滑,幾乎可直接下咽,而事實上我也餓得不想細嚼慢咽了,她也端了一碗坐在床邊靜靜地陪著我吃。一碗粥很快就下肚了,從未覺得青菜小粥也可以這樣可口,可以這樣讓人滿足,看來吃什么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什么情況下,和什么人一起吃。
飯后她又盯著我喝了很多熱水,一杯杯熱水下肚,裹著被子,我出了一身細細密密的汗,黏黏地附在皮膚表面,她拿了塊干凈的毛巾替我擦去臉上和頸上的汗,眼神專注,動作輕柔,耳邊散落的幾縷發(fā)絲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拂過我的臉,帶出微微的酥癢。
擦完汗,又換了干凈的衣服,再量體溫,已經(jīng)降至38℃了,溫度雖降了一度,我卻覺得比白天更難受了,頭越發(fā)昏沉,鼻塞不通氣,只能勉強張著嘴呼吸,強忍著難受跟她開玩笑,想讓她回家好好休息,不知是我演技太差還是她經(jīng)驗太豐富。總之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她堅持留了下來,要通宵陪著我。
整個晚上,每隔一段時間,我就在半睡半醒間被她叫起來喝水,量體溫,而我的熱度也終于在她的忙碌中漸漸退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