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打仗是非常殘酷的,光有勇氣和血性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洛陽之人早不習(xí)武,雖數(shù)倍于契胡戰(zhàn)士,卻屢屢敗給這城底下的千余驍勇善戰(zhàn)之士。面對這一千余人的挑釁,北魏朝廷竟然整日憂懼,計無所出,只得城門晝夜緊閉了事。
值此危難時刻,通直散騎常侍李苗挺身而出,在朝上慷慨陳詞:“朝廷有不測之危,正是忠臣烈士效節(jié)之日。臣雖不武,請以一旅之眾為陛下徑斷河橋?!贝撕姥圆粌H滿懷激情,更是一針見血,直指爾朱世隆的要害之處。爾朱世隆兵眾雖猛,但人數(shù)稀少,整日逡巡于洛陽城下;只要河橋一破,這幾千契胡武士便會首尾難顧,遭受南北夾擊,陷入進退兩難之況,只要稍假時日,自然會逃散無遺。
元子攸本無計可施,見有人愿為國捐軀,連忙應(yīng)承。李苗立即招募死士趁夜色繞道黃河,從馬渚順流而下,離河橋還有數(shù)里之時,便把備用之船點燃,火勢彌漫河面,將河橋也燃燒起來。契胡士兵本在南岸,見河橋突然冒起大火,怕后路被斷,皆惶恐不安,連忙回撤救火。一時眾人爭搶上橋,此時河橋已遭受火焚,承受不住眾人擁擠,瞬時河橋斷裂數(shù)段,契胡士兵溺死無數(shù)。李苗見大功告成,便停于黃河中的小洲等待援軍接應(yīng)??稍妳s遲遲不至,爾朱世隆惱羞成怒,率兵急攻李苗。李苗率軍奮力抵抗,直至手下全部壯烈犧牲,最后他自己也投黃河而亡,場面極為悲壯。李苗本為南朝之人,因其叔父有異圖為梁武帝蕭衍所殺,李苗為報家仇而投靠魏朝,一直對魏朝忠心耿耿。他此時為魏朝盡忠,也算是死得其所。
經(jīng)此突襲,爾朱世隆也實力大損,再次膽寒,毫無戀戰(zhàn)之心,忙率軍北撤。元子攸暫時躲過了一劫。
還是爾朱家的天下
可元子攸幾乎沒有喘息的機會,環(huán)顧洛陽四周,這世界已是爾朱家族的天下。北邊的山西之地是爾朱兆的地盤,他打仗勇猛無比,常親自沖鋒陷陣,可直接出兵南下,數(shù)日便可抵達洛陽;東邊的徐州一帶為爾朱仲遠(yuǎn)(爾朱榮的從兄弟,爾朱世隆的哥哥)掌控,兵眾甚多;西邊的關(guān)中為爾朱天光占有,他平滅萬俟丑奴不久,兵鋒正健。
相比這些驍勇善戰(zhàn)的爾朱家族成員,爾朱世隆行軍打仗的本事是最無能的,但他手下爾朱度律的千余騎兵便足已讓元子攸焦頭爛額??扇缃襁@些豺狼虎豹全都聚在洛陽四周,對皇位虎視眈眈,元子攸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絕境之中。元子攸此時明白爾朱榮雖然由于輕敵而命喪己手,可他依然給自己留下了難以逾越的障礙。
一聽聞爾朱榮遇刺,爾朱家族的成員也反應(yīng)不一。爾朱兆立即從汾州率騎兵占據(jù)晉陽,安頓完畢后,又疾馳至山西長子與爾朱世隆合兵。兩人反意已決,便一不做二不休,推立太原太守魏朝宗室元曄為帝,以此另立朝廷對抗元子攸。元曄是太武帝拓跋燾的太子拓跋晃的后代,皇室血脈早已淡得快沒了。而爾朱兆鼠目寸光,慌不擇人,只要是姓元的,隨手一拉,便另立中央。遭此亂世,這些拓跋族的公子王孫也只能任人擺布,完全淪為傀儡。
既然新皇剛立,那么肯定得表示表示,給這批擁立的功臣加官晉爵。于是爾朱兆被封為大將軍,晉爵為王;爾朱世隆也一嘗夙愿,被封為樂平王,終于過了把王爺?shù)陌a;徐州的爾朱仲遠(yuǎn)也被封為車騎大將軍、尚書左仆射,而關(guān)中的爾朱天光卻被暫時忘在一邊,無人搭理。兩人準(zhǔn)備妥當(dāng)后,便聯(lián)絡(luò)爾朱仲遠(yuǎn)一起殺向洛陽。
而爾朱天光見這次新立皇帝中,自己落得兩手空空,非常惱火。他很不甘心,想撈回點政治資本。而此時元子攸剛好又向他伸出了橄欖枝,希望他忘記家仇,為國效忠。爾朱天光是極狡猾之人,不同于爾朱兆的有勇無謀,他采取了首鼠兩端之策:一面向朝廷表示效忠,擁護朝廷鏟除爾朱榮的舉措,以此迷惑元子攸;一面又讓手下不停地向朝廷吹風(fēng),密告自己即將進攻洛陽,想逼走元子攸,自己趁機再另立新君,以挽回政治上的劣勢。
亂世中的高氏兄弟
面對爾朱家族的四面圍攻,元子攸并未選擇束手待斃,卻是竭力掙扎,四處招兵買馬。不管以前是干過什么強盜、叛賊這些勾當(dāng)?shù)?,只要現(xiàn)在能為其所用的,他全都搜羅過來,準(zhǔn)備拼死一搏。比如,在當(dāng)時爾朱度律圍攻洛陽城的時候,他便起用了河北的豪族高乾、高昂(高敖曹)兄弟,而這兩兄弟以前卻是典型的不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