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花肉急忙道：“是啊是啊，那……二哥，我就聽你的，豬肝轉(zhuǎn)下來，你就幫我多管管，要殺要剮都行……”

“你這叫什么話！我又不是殺豬屠狗之輩！好了好了，你們有事就先去辦事兒，我讓人幫你把豬肝轉(zhuǎn)下來就是了?！?/p>

豬尾巴剛站起來，武飛雪就飛快地開始撲打他剛才坐過的地方，臉上布滿了嫌惡的表情，豬尾巴一轉(zhuǎn)頭就出了門，拉著豬大腸的手，回頭對武正木笑道：“二舅我們走了?！?/p>

五花肉把騰空的背簍背上，一連聲地跟武正木打招呼，出了院門，一家人低著頭，誰也不說話，街上熱鬧的氣氛好像一下子躲得好遠。豬大腸嘆了口氣，伸手摸摸豬尾巴的頭頂?shù)溃骸叭齼?，你要爭氣呀，一定要好好讀書！給你爸爭口氣！”

豬尾巴堅定地點頭道：“我一定要上大學！”

五花肉看著這對父子，悄悄地抹了一把眼淚。

豬尾巴笑道：“媽，沒事的，豬肝不聽話，還有我呢。”

豬大腸哈哈大笑道：“我朱家將來就看你的了！好兒子！”豬尾巴臉上微笑著，而心里卻不停地閃過武飛雪撲打沙發(fā)的情景。這個表姐從此在他的心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豬大腸輕聲地對五花肉道：“要不要去看看外公外婆？”

豬尾巴大叫道：“要去要去，我好長時間沒見到外公了?！蔽浼覍ωi大腸來說，唯一讓他心生敬意的就是老岳父了，五花肉卻搖搖頭道：“今天不去，我們回家吧，我想回家?！?/p>

豬大腸黯然地點點頭，豬尾巴也不說話，一家三口就這么朝著車站走去。

回到家里，豬肝一個人正在炒飯吃。五花肉看到這個黑黑壯壯的家伙，登時怒火燒身，一巴掌就朝著豬肝背上搧去。豬肝動也不動，冷冷地看了一眼，繼續(xù)埋頭吃飯。五花肉眼淚滾滾而下：“你這個不爭氣的雜種！你就不能讓老娘安心嗎？當初你說好讀完初中就去當兵，現(xiàn)在你看看你自己，你到底想成個什么樣的人？你倒是跟我說話??？”

豬肝冷冷地看著父母，再看看豬尾巴，輕聲道：“我的事不用你們管！還打不打？不打我走了！”

豬大腸沖他揮揮手道：“你去吧，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只要記住一條，你死活都是我豬大腸的兒子?！?/p>

豬肝道：“我記住了?！?/p>

豬肝走后，五花肉氣得躺在床上生悶氣，豬大腸看看豬肝的背影，心想，這家伙要是生在戰(zhàn)爭年代該有多好！

從二舅家回來后，豬尾巴突然對所有人宣布：從此不準叫他的綽號，必須稱呼他的書名——朱自強。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強調(diào)，起碼在同學和朋友間，終于沒人再叫他豬尾巴了。

吳瘋子走后，將自己的小院交給朱自強看管。這天他剛做完吳瘋子叮囑的訓練課，回到家里一個人影都沒有。

朱自強心里直犯嘀咕：家里通常都會有人在，怎么今天不僅人沒在，還把門給鎖了？

朱自強四處搜了一下，確實沒人，對面郵電所的一個老頭鉆出來沖他喊道：“三兒，你老爹進衛(wèi)生所去了！”

朱自強一聽這話，拔腿就跑。

狗街衛(wèi)生所在河對面，鐵索橋上的木板已經(jīng)破敗不堪，人走馬過，有的地方縫隙較大，一個不留神就會失足掉下去，雖然不至于落到河里，可腿被刮傷的滋味也不好受啊。

朱自強管不了這么多，飛快地沖上橋，好幾次都差點摔倒，可憑借著這兩年練習馬步的功底，還是安全地沖到了對岸。

豬大腸躺在已經(jīng)發(fā)黃的病床上，衛(wèi)生所總共只有三間房，一間藥房加注射室，一間診斷室加消毒室，還有一間就是病房。

豬大腸的臉色略微有些烏紫，手背上扎根針頭，床邊的藥水瓶里的藥水順著輸液管緩慢地滴入肥胖的手背。五花肉很平靜，看上去頗為疲憊，手指無意識地攪拌著杯里的水。

朱自強悄悄地來到五花肉身旁，仔細地看看豬大腸，呼吸有些急促，時長時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