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司令笑道：“三太太，不好意思，打擾段爺休息了?！?/p>

馮市長也笑道：“真是對不住，段爺這么忙，還抽空見我們，真是萬分榮幸?！?/p>

三太太答道：“兩位請進(jìn)。”

劉管家做了一個(gè)請的手勢，領(lǐng)著周司令和馮市長進(jìn)了屋內(nèi)。

繞過一道屏風(fēng)，顯出一張巨大的軟榻，屋內(nèi)輕煙繚繞，軟榻上躺著一個(gè)男人，正悠閑地抽著大煙，好像沒見到周司令、馮市長他們進(jìn)來一樣。

此人正是段士章，他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個(gè)極不好招惹的人，快五十歲的年紀(jì)，四方大臉，滿臉刀刻一般的橫肉，右臉上還有一道半指長的傷疤，滿頭灰白短發(fā)，一根根和鋼針?biāo)频呢Q著，更顯出強(qiáng)悍霸道、藐視天下的氣質(zhì)，絕對不是普通惡霸能比的。段士章一雙牛眼雖說半睜半閉，但眉目之間隱含狂傲暴虐之氣，不發(fā)作可能也就罷了，一旦發(fā)作起來，勢必是兇神惡煞。段士章若和劉管家兩人走在街上，就算是五歲孩童也看得出來，段士章乃是主子，劉管家不過是個(gè)跟班。

三太太說道：“老爺，周司令、馮市長來了?！?/p>

段士章“哦”了一聲，頭也不抬，自顧著吞云吐霧，淡淡說道：“那就坐吧。”

周司令仍在客氣：“段爺，打擾了打擾了?！?/p>

劉管家安排著他們坐在軟榻對面的椅子上，說道：“周司令、馮市長，我給你們備茶?！?/p>

馮市長連連擺手，說道：“不用了，不用了。”

三太太已經(jīng)回到軟榻上，給段士章填大煙膏，點(diǎn)煙泡，完全不當(dāng)周司令、馮市長存在。

段士章輕哼了一聲：“劉管家，你先下去吧，紫煙，你也下去?！?/p>

這個(gè)段士章，看著貴氣得很，可剛才簡單兩句話，卻有一股子匪氣蠻橫的勁頭隱含其中。

劉管家、三太太應(yīng)了，退了下去。

段士章見劉管家、三太太走了，最后抽了一口，把手中的煙槍放下，咳嗽了兩聲，坐直了身子，冷冷看著周司令、馮市長。

周司令、馮市長都有點(diǎn)六神無主，躲著段士章的眼神，不敢看他，顯得對段士章萬分的敬畏。

段士章悠悠地說了句：“老了，身子不如以前了！”

周司令、馮市長對視了一眼，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段士章哼了聲，說道：“周司令、馮市長，有什么話就直接說吧，我不喜歡兜彎子。”

周司令咽了咽口水，擠出笑臉，說道：“段爺，實(shí)在不愿麻煩你，我也是沒辦法，我們那邊的軍餉……”

段士章哼道：“周健行，你這個(gè)司令是怎么當(dāng)?shù)?？還想不想干了？”

周司令汗如雨下，趕忙說道：“段爺，對不住，對不住，和東北軍干了幾場大仗，西邊也吃緊得很。我，我不是……”

段士章轉(zhuǎn)頭對縮在一旁的馮市長說道：“馮從文，那你在干什么？不是要搞募捐嗎？錢都捐到哪里去了？”

馮從文小心翼翼地說道：“段爺，您不發(fā)話，那些有錢的商戶，都捏緊口袋，完全是糊弄我們?！?/p>

段士章咂了咂嘴，說道：“你們真是有出息??！”

周司令、馮市長都連連稱是，一點(diǎn)都不敢有脾氣。

小半個(gè)時(shí)辰之后，劉管家將周司令、馮市長接出段士章的屋外，周司令、馮市長仍然在連連擦汗。

劉管家送周司令、馮市長出去，邊走邊低聲問道：“怎么樣？段爺同意了嗎？”

馮市長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同意了，七天之內(nèi)，他召集京城的富商，讓他們認(rèn)捐。”

劉管家說道：“那就好??！”

周司令說道：“劉管家，那您可多擔(dān)待，在段爺面前多多美言幾句，段爺看著心情不太好，您可一定要幫我們說話?！?/p>

劉管家說道：“放心放心，咱們都是跟著段爺?shù)娜耍嗌倌甑慕磺榱?，我能不為你們說話嗎？認(rèn)捐的事情，我會替你們好好操持的?！?/p>

周司令、馮市長都連聲謝過。

劉管家將周司令、馮市長送走，返回了段士章的屋內(nèi)。屋內(nèi)沒有其他人，段士章已經(jīng)從軟榻上下來，坐在一旁擺弄一個(gè)小玩意兒。

劉管家輕聲說道：“段爺，有什么吩咐？”

段士章抬起頭，呵呵一笑，剛才對著周司令、馮市長時(shí)的一張冷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頑皮的神色，好像是童心未泯的樣子。

段士章說道：“成三，給你變個(gè)戲法啊。我新學(xué)的?！?/p>

劉管家說道：“好啊，好??！”

段士章嗯哼一聲，像模像樣地站起來，做了一個(gè)姿勢，手中一晃，啪的變出一根文明棍。

劉管家笑道：“段爺，不錯(cuò)不錯(cuò)！手法又精進(jìn)了??！”

段士章呵呵大笑：“這還不錯(cuò)，你少拍馬屁啊?！?/p>

劉管家笑瞇瞇的，并不多說。

段士章說道：“劉管家，走，咱們到柳蔭那里去?！?/p>

劉管家微微一愣，說道：“段爺，不早了啊，柳太太應(yīng)該睡了，這會兒去，她八成不讓你進(jìn)去?！?/p>

段士章說道：“不去試試怎么知道，走！”說著已經(jīng)大踏步向門外走去。

劉管家哎哎連聲，趕忙跟上段士章。

段士章一路興沖沖地走去，劉管家緊緊跟著，走到了一處小院前。

院門口的男仆見是段士章和劉管家來了，趕忙迎上前，推開院門，請段士章進(jìn)去。

段士章一只腳跨進(jìn)門口，卻站住問了一聲：“柳太太睡了嗎？”

男仆小聲地答道：“這個(gè)小的不知道?！?/p>

段士章“哦”了一聲，不再答理，徑直走了進(jìn)去。

院中的丫頭趕忙出來迎接，段士章騰騰騰走到房門前，見房間里面還亮著燈，笑了笑，上前敲門，叫道：“柳蔭，柳蔭，你睡了嗎？”

劉管家站在段士章身邊，略有些緊張。

房間里有女人冷冷地答道：“我睡了，有什么事？”

段士章答道：“柳蔭啊，我新學(xué)了一個(gè)戲法，我給你變變好不好，你指點(diǎn)指點(diǎn)我?！?/p>

里面的女人說道：“我睡了，改天吧?！?/p>

段士章十分耐心地說道：“柳蔭，你餓不餓？我餓了，咱們吃點(diǎn)消夜好不好？”

里面的女人還是說道：“不了！我真的困了，老爺你找二太太、三太太陪你吃吧?！?/p>

段士章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不悅，但只是一閃即過，仍然滿臉笑意地說道：“柳蔭，我有好多心事，不知道和誰說，你陪我聊幾句也行啊，好不好，我進(jìn)來了啊?！?/p>

女人的聲音更加冰冷而尖銳：“不行！小紅，送老爺回去！”

隨即房間里的燈光一黑，燈已經(jīng)熄了。

段士章呆呆站在門口，愣了一愣，表情尷尬。

段士章身邊的丫頭小紅嚇得面無人色地顫聲說道：“老爺，您，您要走嗎？”

段士章直起腰來，狠狠地瞪了丫頭小紅一眼，小紅嚇得幾乎要哭出來，直往后退。

段士章罵道：“誰要你說話了！滾！窯子貨！明天就給我滾到窯子里去！”

丫頭小紅嚇得腿一軟，撲通跪倒在地，哭道：“老爺，我不敢了?！?/p>

段士章哼了一聲，對劉管家說道：“明天就趕她走！讓她去窯子里陪客！”

劉管家呵呵笑了聲，點(diǎn)頭答應(yīng)：“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