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道理。既然如此,你先仔細調(diào)查妹妹身邊。我從其他方向著手看看?!?/p>
“遵命?!?/p>
兩人如此說好才分手。第二天早上,半七吃畢早飯,正打算出門再度到下谷探聽線索,源次邊擦汗邊沖進來。
“頭子,搞錯了!我完全判斷錯了。那舔筆姑娘是自己服毒而死。”
“你怎么知道?”
“事情是這樣的,隔那鋪子五六家,有家法衣鋪,對面有座德法寺。德法寺有個從小就住進寺里的年輕和尚,名叫善周。姑娘死后隔天早上,那和尚也猝死了……而且同樣是吐血而亡,今晨才判明是服了某種毒藥。那善周和尚是個小白臉,聽說平素同筆墨鋪姐妹交情不錯,幾乎每天到東山堂閑坐聊天,大概不知何時與姐姐陷入男女關(guān)系,兩人約好同時服毒自殺。畢竟對方是和尚,兩人絕不可能成親?!?/p>
“這么說來,是情死了?”
“按理說應(yīng)該是。只是男的女的換了舞臺,各自服毒,同時去見南無阿彌陀佛啦。這樣的話,我們根本不必出場了?!痹创慰此拼笫?。
年輕和尚同筆墨鋪女兒感情再如何好,男方身上穿的既是法衣,當(dāng)然就無法成為女方的正式夫婿。不知是男方先提出還是女方建議,總之兩人約定情死,各在不同場所服毒自盡。沒在同一場所情死,很可能是顧慮到男方身份。身為僧侶,要是傳出與女人情死的風(fēng)聲,不但會成為死后的恥辱,也會讓師父受到連累,有損寺院聲譽。破戒和尚生前考慮到這點,兩人才選擇在不同場所情死。總而言之,既然兩人都如愿以償死了,應(yīng)該也不會留下任何可以追及的線索。難怪源次氣餒不振。
“那和尚沒留下遺書?”半七問。
“好像沒有。大概怕事后發(fā)生麻煩,什么都沒寫?!?/p>
“或許吧。妹妹那邊有沒有啥特別消息?”
“聽說上個月有人來向妹妹提親。馬道 有家上州屋當(dāng)鋪,當(dāng)鋪兒子非常迷戀妹妹,頻頻派媒人來提親,說愿意出三百兩聘金。東山堂既想要三百兩,又不愿失去廣告牌姑娘。雙親左右為難,猶豫不定,這時預(yù)定招贅的姐姐就發(fā)生事情了,這下子也不能讓妹妹出嫁了。不知這事會怎么發(fā)展。”
“妹妹私下沒情郎嗎?”半七又問。
“這就不知道了。我沒著手追……”源次搔搔頭。
“再費事你也得幫忙仔細查一下?!?/p>
二
源次回去后,半七換了單衣出門。前往下谷途中,他繞到明神 下的妹妹家。
“哥,你來了啊。天氣真是熱得很?!卑Ⅳ有δ樣M哥哥。
“阿母呢……” “跟鄰居一起去參拜太郎稻荷了……”
“唔……太郎神嗎?最近那太郎神格外流行。前些日子我也去了,大吃一驚,熱鬧得像在公開佛龕內(nèi)的佛像。”
“我上回去參拜了,也是嚇了一跳。一流行起來,神也忙得很哪。”
“對了,加賀藩 府邸的消防人員送我這東西,你幫我轉(zhuǎn)交阿母。”
半七打開布包,取出一盒落雁 。
“啊呀,是墨形落雁 。這聽說是加賀藩的名產(chǎn)。以前也有人送過我們。阿母牙齒好,這么硬的東西她照樣啃得動呢?!卑Ⅳ有φf。
她邊泡茶邊問哥哥:“哥,你最近很忙?”
“唔,最近雖沒啥難纏的公務(wù),但廣德寺前發(fā)生點小事,正打算過去一趟?!?/p>
“廣德寺前……是不是舔筆姑娘?”
“你認識那姑娘?”
“她們姐妹倆,都在三味線堀 旁一位叫文字春的師傅家學(xué)三弦。妹妹也許還持續(xù)在學(xué)。聽說姐姐猝死,我也嚇了一跳。真的是服毒而死?”
“服毒是真的,只是到底是自己服的還是遭人下毒,這點還沒查清楚。你若認識那位文字春師傅,幫我打聽一下妹妹的事好不好?妹妹到底是啥個性,私下有沒有情郎,東山堂的雙親風(fēng)聲如何等等,能打聽多少算多少。”
“沒問題。下午我就過去問問?!?/p>
“你應(yīng)該不會出紕漏,畢竟是半七的妹妹。好好幫我問一下。”
“呵呵,我又不是干捕吏這行的?!?/p>
“所以才要拜托你。事情順利的話,請你吃鰻魚?!?/p>
將事情托給妹妹,半七就離開了阿粲家。每間鋪子都放下遮篷,殘暑還很烈的朝陽把晾在蕎麥面鋪前的屜籠照得亮晃晃的。
來到德法寺,會見了住持,住持是位年約七十的文雅老僧,簡明扼要地逐一回答了半七的質(zhì)問。徒弟善周是農(nóng)家次男,老家在船橋 ,九歲那年秋天入寺,前后總計十二年了,年紀雖輕,卻已累積了不少修行,品行也很好。住持對徒弟的將來極為期待,完全不解徒弟為何會突然死于非命。當(dāng)然沒留下遺書,也沒留下任何看似毒藥的東西。老僧皺起花白長眉又說,因為無從查出徒弟猝死的理由,正不知如何是好。
住持又堅決否認徒弟跟筆墨鋪姑娘的關(guān)系。
“大家都是街坊,他當(dāng)然會到筆墨鋪買筆,大概也會同鋪子姐妹說笑聊天??墒抢仙冶WC,他絕對不會和姑娘們發(fā)生任何可疑情事。有關(guān)這點,即使要老僧在主佛阿彌陀如來前發(fā)誓也不以為苦。無論誰說什么,他絕對不會做出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