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眼睛尋覓著藍眼睛,視線閃爍不停。兩人的目光始終無法交匯,最后他低下頭,凝視著地板。此時,伊莎貝爾正在一旁雀躍地說著傻話
罪者茫然無覺
他的命運早有宣判
死期亦被安排
殺手現(xiàn)身眼前
旁觀者聚集到絞架四周
而受刑者的每次疏忽失言
都給她通往刑場的路,鋪下了一塊磚石
厄爾·安德森是個矮小結實的人,有一雙明亮的藍眸,黑色的卷發(fā)打著漂亮的菊花狀大卷(無數(shù)追隨者都對這頭發(fā)的顏色和發(fā)卷的質感表示懷疑),矯揉造作的格子馬裝更烘托出一種持久的艷俗感。伯爾都亞·柯爾克是個瘦高、白皙的金發(fā)女郎,厚重的頭發(fā)修剪成齊肩短發(fā),宛如一圈盡忠職守的樹籬,她神色倦怠,無精打采,總是邁著夢游般的步子。厄爾·安德森建議她一同去看看那個荒謬的展覽 姓艾斯茅斯的那個快嘴女人給他安排了一項任務 在慶典的某個時候,拉開一個電閘。雖說這工作非常可笑,而且沒有意義,但他此時也想不出還有什么更有趣的地方可去了。
這姍姍來遲的兩人,漫無目的地穿過拱道,踏上半圓形的舞臺。至此,慶典上的全部出場人物總算是全部到齊了。
看,你心愛的伊莎貝爾。 她說著,指向了舞臺腳燈附近的一群人。
的確, 厄爾·安德森說, 嗨,耶洗別 !嗨,艾斯茅斯小姐、波特先生。
厄爾,不準你稱呼我 耶洗別 ! 伊莎貝爾有些惱怒, 你好,伯爾都亞!
伯爾都亞的臉上綻放出一絲優(yōu)雅而憂郁的微笑,算是回復。布萊恩·布賴恩扭頭躲避這笑容的侵染。 她太空虛了,就像是海灘上被遺棄的寄居蟹的空殼, 他想道, 她的嘴唇彎出了微笑的曲線,但她的灰眼睛卻游離在笑容之外。很難想象約翰尼會發(fā)瘋般愛著這樣一個只有軀殼的女孩。
詛咒你! 當他腦海中再度浮現(xiàn)約翰尼信中的只言片語之時,他忍不住暗暗咒罵。而且他再明白不過了,這絕非一時的沖動,更不是故作姿態(tài) 他真心希望她的靈魂下地獄!
如出一轍,蘇珊·伯池利亦詛咒著,自約翰尼自殺之后,這詛咒從未稍停
伯爾都亞和安德森,他們竟敢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 愿約翰尼可憐的靈魂安息 她不知不覺開始沉思。伯爾都亞注意到蘇珊·伯池利怨恨的瞪視,表現(xiàn)出些微訝異。
伯爾都亞 促使約翰尼自殺的罪人。
伊莎貝爾和安德森 卑鄙的幫兇。
埃德加·波特、蘇珊·伯池利、布萊恩·布賴恩 悼挽約翰尼亡魂的人們。
喬治·艾斯茅斯 愛著伯爾都亞的愚蠢小鬼。
以上就是兩個犧牲品、一樁謀殺案和一群觀眾的名單。
喪鐘很快就要敲響了。
沒有人驚覺命運的算計,他們繼續(xù)跟查麗蒂討論著演出安排。此時此刻,查麗蒂對常春藤下隱藏的陰謀尚未覺察,只見她揮動著骨瘦如柴的手: 當小號吹響之后 那音調怪恐怖的,燈光都打向拱道,此時觀眾一定會被吸引,聚攏到舞臺附近 就是這里。 她比畫道, 之后,軍馬載著騎士隆重登場,號聲轉強,他們高舉著銀色旗幟,天鵝絨斗篷在身后飄揚,保持整齊的隊形,小步繞舞臺一周,最后組成圓環(huán)。馬具隨步點鏗鏘作響,騎士們聚攏塔下,仰望陽臺。燈光緩緩上移,鼓聲雷動,女王戲劇性登場。銀光燦燦的裙裾、耀目的王冠、平滑的面紗。她蓮步輕挪,走上陽臺 她因太過激動而哽住了。
但這種構思的意義是 蘇珊·伯池利一如既往地徑直問道。
面對這簡單而直接的問題,眾人一時均都默然。沒有人曾對這表演的 意義 有過一絲哪怕是模糊的概念。 這不過 不過是以某種方式,向我們熱愛的偉大祖國致敬! 在尷尬的沉默中,波特先生揮舞著他的小胖手出來打圓場,而他親愛的伊莎貝爾是否會對偉大的祖國抱有情懷,他卻是未曾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