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發(fā)基亞諾尼庫利伸出一只大手,拿起酒杯,把酒一口喝下去,壯起膽子來。
“戲院我怎么會不去 ”他大聲說,“我當(dāng)然去了。我老是聽人說,柯托浦利①這個,柯托浦利那個。于是,一天晚上我畫了十字說,我一定要去那里,我也要去看看她。”
“那么你看到了什么呢,我的朋友 ”阿納諾斯蒂老爹問,“接著說?!?/p>
“什么都沒有看見,什么,電沒有看見,我向你發(fā)誓。聽人家說過劇院,以為一定很有趣。其實一點兒趣也沒有。我后悔花了冤枉錢。那是一座很大的咖啡館,圓圓的,像一個大羊圈,里面擠滿了人,擺滿了椅子、蠟燭臺。我暈頭轉(zhuǎn)向,眼睛模糊了,什么也看不見?!炷?,’我心里說,‘準(zhǔn)有人在這里給我施了魔法。我得溜走?!@時候,一個姑娘像只鵲鴿似的蹦蹦跳跳朝我走采,拽住我的手?!?,’我對她喊道,‘你要把我拽到哪兒去 ’可是她當(dāng)做沒聽見,一直拽著我走。然后回過頭來對我說:“坐下!”我坐下了。到處都是人:前面、后面、左邊、右邊、房頂上。我心想,我準(zhǔn)得憋死。我要死啦。這里沒有空氣!我轉(zhuǎn)身問坐在我旁邊的人:‘朋友,那些名角兒她們從哪兒出來 ”那里,從里面出采?!呎f,邊給我指指一塊幕布。
① 柯托浦利(KotopouH),希臘著名女演員,名字和希臘文母雞一詞諧音。
“一點兒不假!先是鈴響了。幕布拉開。柯托浦利出來了。其實,柯托浦利,她是個女人,一個地地道道的女人嘛!她搖搖擺擺從這里走到那里,扭過來,扭過去。后來大家看夠了,拍起手來,她就從臺上走掉?!?/p>
村民們捧腹大笑。斯發(fā)基亞諾尼庫利坐立不安,覺得難為情。他朝門口轉(zhuǎn)過身去。
“下雨了!”為了改換話碴兒,他說。
大家都隨著他的目光看去。正在這時候,一個把黑裙子撩到膝蓋、頭發(fā)披在肩上的女人跑著從那里經(jīng)過。她肌肉豐滿,線條起伏,衣服緊貼身子,更顯露出結(jié)實而嫵媚撩人的體態(tài)。我暗吃一驚,真是一頭猛獸!我心想。我覺得她輕柔而危險,是個男人的吞噬者。
女人一下子轉(zhuǎn)過頭來,朝咖啡館里投以短暫的炯炯目光。
“圣母瑪麗亞!”一個坐在玻璃窗旁、剛長出茸毛胡須的年輕人咕噥了一聲。
“該死的婊子!”鄉(xiāng)警曼諾拉卡斯吼叫,“你給男人點上火,燒起采就不管了?!?/p>
靠窗坐著的年輕人低聲唱起來,開始緩慢而猶豫,逐漸聲音變得沙?。?/p>
寡婦的枕頭有木瓜香。
我聞到了,再也睡不著。
“住嘴!”馬弗朗多尼揮動他正抽著的水煙筒的管子喊道。
年輕人不吭聲了。一個老頭朝鄉(xiāng)警曼諾拉卡斯欠身:
“瞧,你舅舅生氣了,”他低聲說,“若是落在他手里的話,他會把那可憐的女人剁成肉醬。愿上帝保佑她!”
“哎,老安德魯里,”曼諾拉卡斯說,“我猜你準(zhǔn)跟寡婦湊合上了。你還是教堂執(zhí)事呢,不害臊 ”
“啊,不!我跟你再說一遍:愿上帝保佑她。你大概還沒有看到我們村里近采生的孩子呢 他們像天使那么美麗。你能跟我說這是為什么嗎 這是寡婦的功勞!她可以說是全村的情婦:你熄了燈,你想像著懷里摟著的不是你的老婆,而是那寡婦。瞧,就是因為這緣故,我們村里才生了這么多漂亮的娃娃?!?/p>
老安德魯里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
“夾她的大腿該多美啊!嗨!我要是二十歲,像馬弗朗多尼的兒子巴弗利一樣,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