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因為他自己是個畫家，很重視繪畫方面的人才，所以把繪畫列入科舉考試?！焙瘟葡駛€考生似的繼續(xù)答題?！八?jīng)常親自出考題選拔人才，剛才的‘深山藏古寺’就是一例。其他像‘踏花歸去馬蹄香’、‘萬綠叢中一點紅’、‘竹鎖橋邊賣酒家’等等，都是傳說中的考題。”

“喲，柳科，你知道的不少嘛！”孔孟章看何柳科比他還小幾歲，故而直呼其名，以示親切。

“是啊，你知道得不少嘛！”涂澤北復(fù)述了一遍，語氣大大不同。

孔孟章看了看涂澤北的表情，幾乎能從他的話里拔出那根刺兒。

中國官場特色，各地各單位都分出黨政兩個一把手，龍虎一同執(zhí)政，不鬧出點風(fēng)雨還真不顯風(fēng)景。郭西縣的這對，盡管一老一少，明爭暗斗已非一日。即便在上司面前，也是話里有話，處處暗藏玄機(jī)。

“碰巧，碰巧?！焙瘟坡牫隽送繚杀钡某庳?zé)，怕讓孔孟章也覺得自己說話不妥，便努力把局面往回拉?！白蛱靹偡揭槐緯系挠涊d，多看了兩眼，完全是碰巧而已。在孔市長面前，有些班門弄斧了?！?/p>

“原來是碰巧而已?！笨酌险聸]開口，涂澤北已經(jīng)搶過話去，“孔市長，我們基層的同志墨水喝得少，確實不敢班門弄斧?！?/p>

說完，又瞟了何柳科一眼，目光掃過去幾絲鋒芒。

“也不能這么說?！诵斜赜形?guī)煛?，職位高未必學(xué)問高嘛?！笨酌险抡f得有些輕松隨便，“柳科同志對歷史文化頗有研究，是件好事。這一點，我們都要向他學(xué)習(xí)嘛?！?/p>

孔孟章繼續(xù)往林間的寺廟走去，把背影拋給一行隨從。

“柳科同志，聽到了吧？孔市長要向你學(xué)習(xí)呢！”涂澤北在孔孟章背后揶揄道。這時，他的目光突然變得溫溫柔柔，含情脈脈，嘴角銜著一絲笑意?？稍诤瘟瓶磥?，老虎的笑容并不能說明它放棄虎性，不再吃人。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在上司面前處于被動狀態(tài)。有涂澤北這個老鬼在旁邊添油加醋，補救措施一時難以到位。

孔孟章一邊往前走，一邊想象著背后兩人的表情，順帶作一番干部考察。涂澤北官場歷練多年，圓滑世故，老謀深算，有點像孔孟章的搭檔、金陽市委書記郝束鹿；而何柳科呢，年輕氣盛，善做政府工作，謀事可以，謀人不足。比如剛才被問到“深山藏古寺”典故時，他回答到宋徽宗就可以了，后面那些話，有些畫蛇添足。作為畫師來說，畫蛇添足的缺點是把沒有足的蛇畫成有足，不實事求是；作為官場政客來說，畫蛇添足的缺點是在上司面前顯得高人一等，過于實事求是。他所顯擺的學(xué)問不看對象，有直接壓過上司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