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架和一切博弈一樣,首先都是一場心理戰(zhàn),這也是我常說“悲觀是臥底”、“恐懼是臥底”之原由。作為世上最古老的行業(yè)之一,綁匪也是深諳此理的。綁匪打電話給被綁架者的親人,一是索要錢財,二是在他們內心植入恐懼的種子,好讓他們聽任綁匪的擺布,比如不許報警,必須按指定的時間地點交納足額的贖金,等等(為此,他們會虐待人質,甚至威脅撕票)。正是這些恐懼,里應外合,幫助綁匪掌控全局,使受害者俯首貼耳,言聽計從。
誰知那位家長足智多謀,假裝對惡視而不見、充耳不聞,以自己的沉默徹底打亂了綁匪的計劃。有趣又有希望的是,在這部影片中,被綁架者父母不與惡勢力談條件,不接受他們施惡的暗示,不但讓兩位綁匪亂了方寸,而且還完成了對他們的反戈一擊。
讀到這里,一定有讀者對我有意見了。需要強調的是,我寫作本文,既不是為了責備那些因丟了孩子而心急如焚的父母,也不為提供一份針對被綁架孩子的營救指南。我只是強調恐懼對人類生活有著多么深遠的影響,暴力是最古老的征戰(zhàn)工具,而恐懼使我們失去自由。而且,這里說的恐懼,有的是真實存在,有的則是因為幻象。
M.沙馬蘭曾經拍過一部名為《神秘村》的電影。影片中,村民們過著19世紀的美國移民一樣的生活。村子就像是一個封閉的團體,村外叢林生活著可怕的猛獸,因此人們不敢也不想離開村莊。直到電影快結束時,觀眾才恍然大悟:這些村民并非生活在19世紀,而是現(xiàn)在。他們都是現(xiàn)代城市暴力犯罪的受害者,因此隱居世外并建立了自己的社區(qū)。而維持這個社區(qū)完整的關鍵就是制造恐懼。事實上,在這部影片中,森林中的猛獸并不存在,它只是年長者創(chuàng)造出來以阻止年輕人離開這個社區(qū)的幻象(見史文德森著《恐懼的哲學》)。
這部電影讓我想起了威廉?戈爾丁的小說《蠅王》里無處不在的神秘敵人,想起流行于世界各地的“制造敵人的藝術”,想起發(fā)生在我們周身的種種不自由,想起美國前總統(tǒng)羅斯福的那句名言——“我們唯一恐懼的就是恐懼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