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政府下大力氣整治,然而并非朝夕之功――北京的春天,風(fēng)沙照例滾滾地一路殺來。直至初夏,氣候才變得柔和。特別是六月,萬物生長,掩不盡滿眼的青翠;枝條搖曳,蕩不完和風(fēng)的柔情蜜意。
這樣的夜晚,寂靜中多少趁著點幽暗。麥濤轉(zhuǎn)過街角,從蒼白孤單的電線桿旁走過。身后有個人,靠得越來越近。那人悄無聲息,伸出雙手,繞過他的脖子……
四周的空氣宛如塵埃,顆顆粒粒,罩著麥濤全身。就在那雙手擦過脖頸,正要往回扣的時候,麥濤猛地向左側(cè)一閃。左手擒住對方的右腕,右手從身體下方滑出,勾住對方右側(cè)肩窩。
這個動作,如果繼續(xù)下去,即是“肩車”的變式。然而,就像被電到了一樣,當(dāng)身后那縷長發(fā)從肩上飄落下來之后,麥濤愣住了:女人?
這女人,確切地說這個女孩,腦袋擱在麥濤的肩上,臉蛋貼著麥濤側(cè)臉,霎那間漲得通紅,嘴巴一張一合,好半天才怯生生地叫了一句:“老,老師……”
怎,怎么回事?麥濤感到莫名其妙,竟忘了放下那女孩兒,問道:“你是……”
“老師,老師,”女孩兒轉(zhuǎn)過臉,兩人的嘴唇快要貼上了,“我疼,你,能不能先放下我。”
麥濤這才恍然大悟,松開了手,一邊又拿出責(zé)備的神色:“你這丫頭,為什么跟著我?”
站在他前面的這個女孩兒,臉龐的曲線挺漂亮,眼睛大大的,微微透出些桀驁不遜;脖頸細(xì)長,被削剪得錯落有致的長發(fā)從兩邊遮住了大半;皮膚白凈細(xì)嫩,眉毛彎挑,鼻粱修長,唯有嘴角略帶一絲堅毅,嘴唇輕輕地皺起。時值夏初,她套著一襲薄薄的連衣裙,領(lǐng)子處一片皺褶,把整個兒人襯得更顯可愛。此刻她揉揉自己酸痛的手腕,撲閃著長長的睫毛,不高興地說道:“老師,你干嘛這么粗魯?你對每個女孩兒都這樣嗎?”
一番話說得麥濤有些六神無主,他心里更有個疑問,只是一下子反而說不出口了,含糊地回答說:“對不起啦,我也不知道是你?!?/p>
女孩兒哼了一聲:“聽你一說,好像你知道我似的,那么你倒是說說我叫什么名字?”
這女孩樣子很是眼熟,麥濤琢磨著,可就是想不起來,“嗯,你是我的學(xué)生唄?!?/p>
“我就知道您是貴人多忘事,記得嗎?去年你教過我,1班的?!彼齾s好像洞悉了他的想法,故意要為難他似的,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看來老師也孤枕難眠啊,不妨我們倆一起走走?!?/p>
路燈下,兩人靠得很緊。麥濤不乏追求者,自然也對這番親近泰然處之,只是心里模模糊糊有個影像飄來蕩去,似乎總覺得在什么地方見過這女孩兒。
“怎么樣,想起來沒有,”女孩兒見麥濤一路上默不作聲,又試探著問道,“我在上課第一天還問過你問題呢,那天我說,‘老師,您結(jié)婚了沒有?’你都忘啦!”
“哦,對對,我想起來了,你叫什么穎穎?!?/p>
“什么叫‘什么穎穎’,我又不是日本人!不過也沒關(guān)系,你就叫我穎穎好了。嗯?老師,我請你喝水?!彼焓种钢倚〉?。
“好吧,就請我喝啤酒吧。”此言一出口,麥濤叫苦不迭,壞了,本來就甩不掉她,這一來要是她喝醉了,豈不是更加麻煩,趕緊補了一句,“你就別喝酒了?!?/p>
那女孩兒已經(jīng)走了出去,也不知道聽沒聽見。或者說,這時候的女孩子,裝聾作啞起來可是一等一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