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管怎樣,兵不血刃地削平黑山各山頭的目的已經(jīng)達成。新民府從此再無匪患。
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東北改建省制,盛京改為奉天省,首任東三省總督便是后來大名鼎鼎的徐世昌。新官上任,他做了兩件事,一件就是把張作霖提撥為統(tǒng)領(lǐng)(旅長)。另一件就是調(diào)張作霖移師洮南府,“進剿”內(nèi)蒙抗墾軍。
在這段軍旅生涯中,老張最大的對手是陶克陶。陶克陶者,亦一揭竿而起之好漢也。但老張如今身份不同,連黑山的那些昔年同道都照滅不誤,更別說從沒有過任何交情的草原綠林了。不過,老張這回的苦頭也吃得著實不少。
抗墾軍人數(shù)很少,與清軍相比,基本上是100個清兵對2個草原騎兵。然而圍來“剿”去,這100個卻始終抓不住那2個。原因就在于抗墾軍從小就在草原上生活,馬術(shù)十分精湛,素有“馬背雄鷹”之稱,加之他們地形熟悉,行蹤飄忽,打的是游擊戰(zhàn)和運動戰(zhàn),令慣于“陣地戰(zhàn)”的張作霖一上來就抓了瞎。
史料上說,此次草原之戰(zhàn)極其艱苦,共歷4年,接仗104次,最后用四路合擊的辦法,才迫使陶克陶退入俄境。
總算大功告成,此時的張作霖意識到,他必須搬家了。
原因就在于洮南離奉天省城太遠,而當(dāng)時老張在軍中的一個主要競爭對手吳俊升,駐扎的地方卻比老張還近,一旦省城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就怕被這小子得了先手。
老張于是多次打報告,要求從洮南調(diào)走,可是上面卻一直不批:草原的夜色多沉靜,你還是在那里好好地干下去吧。
真是氣人,但也沒辦法,只得靜待時機的變化。
吳俊升在軍隊里的資歷比張作霖還老,因為小時候被凍傷的緣故,說話不利索,人送外號“吳大舌頭”。這兄弟雖然長得傻大黑粗,卻也自命英雄,頗有與老張爭山頭的架勢。
現(xiàn)在就看誰的運氣最好,耳朵最靈,動作最快了。
宣統(tǒng)三年(1911年),南方革命黨人在武昌首義,劍鋒所指,各省群起響應(yīng)。東北革命黨準備推出的是一個重量級人物——藍天蔚,此時任陸軍第二混成協(xié)協(xié)統(tǒng)(師長)。
得知消息,繼任東三省總督的趙爾巽大驚失色,他意識到自己已坐在了一座即將噴發(fā)的火山口上。
既然省城之兵不能指望,趙爾巽能想到的“勤王之師”只有兩個,一個是張作霖,一個就是吳俊升。在他眼中,這是兩個最能打仗也最可靠的人(“忠勇可恃”)。
救人如救火,快發(fā)電報吧。
張吳二人幾乎同時接到電報,如果單就直線距離論,吳俊升應(yīng)該穩(wěn)贏。可是他遲疑了一下。傳下來的命令是:行李還沒裝備好(“行裝未整”),今天來不及了,明天吧,明天一早就出發(fā)。
第二天,不用上路了,因為已經(jīng)有人遠遠跑他前面去了。
老張在接到電報后,一分鐘都沒耽擱,馬上點起500騎兵,打馬揚鞭,往奉天飛馳而來。
經(jīng)過吳俊升的營地時,估計這傻大個還在呼呼大睡,老張就派人去他大帳里等著。等大舌頭醒了,來人告訴他:“張統(tǒng)領(lǐng)”(張作霖)過境,不過“迫于嚴令”沒敢停下來和你喝杯酒,只有到省城相見了。
吳俊升傻了,這才知道張作霖的厲害之處,過了好久才嘆息著說,你們張大人真不是凡人?。ā皬埞趾紊褚病保?/p>
機會已被老張牢牢抓住。吳俊升作為曾經(jīng)的對手,第一個出局,后來甘拜下風(fēng),反過來成了跟在老張后面混的小弟。
接下來的對手無疑就是名氣很大的藍天蔚。
藍?蔚畢業(yè)于日本士官學(xué)校,被稱為湖北新軍中不可多得的將才。據(jù)說武昌的革命黨人本來是打算擁他為都督的,可因為當(dāng)時他人在奉天,一時趕不過來,這才讓黎元洪撿了一個現(xiàn)成便宜。
張藍二人,如果面對面考試,老張沒準會輸?shù)眠B家都不認識。何況此時藍天蔚手里的籌碼要遠遠超過對手,一個師即使不出擊固守城池的話,對500遠道而來的騎兵,也是以逸待勞。誰更有勝算一望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