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吳副局長不滿老鄭,老鄭也時刻不滿著吳副局長。
鄭副局長五十二三了,熬日子肯定熬不過周局長,對頭把交椅的向往,倒不如吳副局長強烈。不過鄭副局長同樣有追求。兒子不爭氣,托人去了澳大利亞留學(xué),幾年下來,不往家拿學(xué)位,只從家拿錢。
鄭副局長手頭就緊巴上了,偏偏自己分管的部門,都是清水衙門,沒個來活錢的。只有婚姻登記科有點外快,可全是新人給的喜糖,變不成澳元不說,把老伴還給吃出了糖尿病。
這二年偷偷開了家書店,捎帶賣點盜版書,情況好點了。但是開書店賣一百本書,才頂吳副局長賣一個骨灰盒。因此,殯儀館改革成功,把個鄭副局長給嫉妒得不輕。最近考慮是不是也來點“掃打”對象,但是自己分管著文明辦,傳出去怕是老臉無存。
周局長想動一動的消息,還在控制之中。但是,吳副局長和鄭副局長都能觀察出有問題。吳副局長覺得機會來了,雖然機會來得晚了幾年,但是沒關(guān)系。既然周局長能空出位置,自己又排在老二,年齡又合適,我老吳就是最佳人選,這話到了市長辦公會上也得這么說。
但是老鄭不這么想。周局長干局長我沒意見,既使再調(diào)來個局長我也愿意和他搭班子。但是老吳干局長,我接受不了。不光接受不了,我還要極力反對。老吳的做派,要在群眾中公投,問吳副局長像公務(wù)員還是像黑社會。廣大群眾一定會說,吳副局長更像黑社會。
說到對民政工作的熟悉,我老鄭肯定強過你老吳。三十年前,我在鄉(xiāng)民政當(dāng)干事的時候,你老吳連小吳怕都算不上。
說到黨性原則,更不在話下。我入黨的時候,你老吳怕連團員都不是,頂多是個少先隊員。要是說到老吳你比我年富力強,這個事怕是也不成立。論起年齡來,市委班子里低于五十的,怕沒有幾個。人家都算年富力強,怎么到我這里就不算了?
你不是到處喝酒、結(jié)交四方勢力、準備搶班奪權(quán)嗎?我老鄭行走官場三十多年,人大、政協(xié)還少得了幾個老伙計?看著吧,小蔥老姜,哪個辣,得嘗嘗。
周局長把一切看在眼里,笑在心上,心想媽個×,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我真走了,你們想怎么耍我不管。我這動還沒動,就想蠢蠢欲動地搞反鞭。要是這么容易就搞了反鞭,那我在局里十年怎么沒人搞成?要是能搞成,我就不是周局長,你們也不是吳副局長、鄭副局長了!
幾個局領(lǐng)導(dǎo)各懷著一個賬本,但平時倒是說說笑笑,相敬如賓。局長辦公會上說完了事,捎帶著還說說社會上流行的小新聞、酒桌上傳著的小笑話。倒是王副局長一臉假正經(jīng),對班子都客客氣氣,聽了流行笑話倒是也笑,不過聽不見他說。周局長安排王副局長去陪客人喝酒,他也痛快地去,但是輪到去歌廳放松,就不去了,就這么個人。王副局長雖然不爭這,不爭那,周吳鄭三個領(lǐng)導(dǎo)反倒覺得王副局長不合群,話說不到一塊去,不投脾氣。但這是個人性格,不在管理范疇里,也不能說他點啥。辦公會上,就怕他發(fā)言。一輪到他發(fā)言,就提出若干設(shè)想。聽著也不是不能行,每一個都挺麻煩。像前水車鄉(xiāng)的“自力扶貧”,當(dāng)?shù)乩щy,按政策給批點救濟款就是了。發(fā)家致富是當(dāng)?shù)剜l(xiāng)政府的任務(wù),也犯不上你站出來指手畫腳。但是做人民公仆不能說怕麻煩,還不能說不同意。
有時候開辦公會,周局長因為請上邊的吃飯沒吃好,心情有點煩,聽著聽著,皺上了眉頭。
王副局長就停住議題,說可能想法不成熟,再考慮考慮,也不惱。
事后周局長倒不好意思,看看王副局的提議,還行,麻煩是麻煩,反正是他去干。再說出了成績,反正都算民政局的,民政局的成績,不就是周局長的成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