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特干古城塵土飛揚，“坎土曼”與瓦礫的撞擊聲不斷交響，打破古城寧靜。

斯坦因借鑒斯文?赫定的經(jīng)驗，用重金鼓勵的方法調(diào)動雇工積極性：“誰首先找到古代文書，獎勵一瓶西藥！”在西藥和金錢的誘惑下，挖掘幾天，民工徹底克服初期的恐懼心理，很賣力地干活。各種巧妙的、糅合印度與中亞風格的佛像、雕塑、木板畫陸續(xù)出土。木板畫全都源于佛教神話傳說，還有印度民間象頭神像。他們清理出一座寺廟，發(fā)現(xiàn)佛教壁畫和灰泥粉刷的浮雕。壁畫因為干燥沙子保護，雖然埋沒多年，依然色彩鮮艷，富麗堂皇，而且，畫功精美，手法嫻熟，藝術造詣很高。

斯坦因抑制住激動心情，每找到一件古物，都仔細拍照，并詳細注明出處。到后來，幾乎每過一刻鐘都有驚喜發(fā)現(xiàn)，必須廢寢忘食地工作才能完成任務。為節(jié)省時間，三餐地點都改在工地。后來，干脆將早餐與午餐合并，晚上整理資料到深夜。

大夏擔憂他的身體健康，不斷提醒：“大人，在您翻越冰雪覆蓋、崎嶇難行的帕米爾高原時，我一點也不擔心，因為，那里有高尚的神靈護佑?？墒乾F(xiàn)在，我感到了某種恐懼，這是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的。”

“不要太憂慮，玄奘法師始終與我們在一起！”

“我是說，你這樣沒命地工作……”

“有什么辦法呢，馬大人配備的優(yōu)秀秘書除了抽煙、睡覺，就是撒謊、賭博，所有事情只能由我來做?？上В悴欢形?，不然，我一刻也不愿收留他?！?/p>

“要不，我開始學習中文吧？”

“太難了，而且，也沒有時間。昆侖駝主、八荒都提到過一個叫蔣孝琬的人，我隱約覺得，他是最合適的中文秘書：有良好的學術素養(yǎng)，吃苦敬業(yè)，懂突厥語，又有長期在官府任職的經(jīng)歷，這似乎是上天專門為我在中亞考察打造的得力助手！”斯坦因苦笑一下，“只可惜，他就像驢子幻想中的紅蘿卜，生長在未知的土地里。唉，你幫我管理好民工，他們才最值得擔心，這可是沒有生命、沒有法律的荒漠地帶啊?！?/p>

“您多慮了，民工就是走到十八層地獄，心里還坐著個閻王爺。”

夜里，斯坦因標識完白天發(fā)現(xiàn)的古物資料，拿過一件新鮮如初的木板畫，打算隨便看看就歇息。畫面是身著中國式甲胄的勇士雕像，雙腳踩在惡魔扭曲的身上。惡魔濃密的頭發(fā)挽成螺旋狀。斯坦因在印度拉合爾博物館許多希臘-印度類型雕塑上都看見過這種類型，表明印度、希臘和中國文化在這里曾經(jīng)有過密切交融。他想馬上寫信，給霍恩雷報告這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剛開頭，一陣眩暈，便伏案休息。困意襲來，他沉沉地進入夢鄉(xiāng)……幾聲清脆的駝鈴聲飄來，接著，看見駝隊在波濤般起伏的沙海中行進，到達丹丹烏里克。國王率領全城百姓迎接，眾多服裝華麗的美麗少女載歌載舞。突然，四周傳來凄涼的蘆管聲，接著，人們驚慌失措，四散逃奔，一邊叫喊：匈奴騎兵搶象牙佛來了！國王鎮(zhèn)定自若，對斯坦因說：你別擔心，我國朝野人士都信奉佛教，從善如流，人善天不欺，匈奴雖有精兵數(shù)十萬，但做的是不義之事，連沙漠里的大老鼠都不會冷眼旁觀！話音剛落，一只金銀兩色的老鼠帶領鼠群沖向匈奴兵，咬斷馬鞍、衣服、弓箭上的帶子。士兵落荒而逃，老鼠窮追不舍。斯坦因也夾雜在士兵中逃跑。但是，眼皮沉重得抬不起。突然，后面的老鼠似乎站立，變成賈船，陰笑著，張牙舞爪，撲過來。斯坦因在細軟的沙地里掙扎，忽然，沙地陷落，他隨著瀑布樣的沙漠墜進無底深淵，空中傳來賈船陰森森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