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因沉思一陣，問：“那些‘古書’是你從集市上購買到的，還是實地挖掘所得？”

“確實是挖掘到的?！?/p>

“你去現(xiàn)場了嗎？”

“……”

“在什么地方出土的？”

“……尊敬的學者朋友，我肩負的使命你應該清楚，怎么可能像低賤的尋寶人那樣進到沙漠挖掘？如果我動一下鐵鍬，敏感的彼德羅夫斯基就會以為我要為秘密軍事建筑奠基。說實話，我本身對古代文書興趣也不大，之所以收集，是受人之托。你清楚，搜集文書必須在不影響我正常使命的前提下進行。”馬繼業(yè)掩飾著乏味表情。

斯坦因不理睬他的敷衍，執(zhí)著地問：“你從來沒有到過第一現(xiàn)場？”

“中文秘書賈船代替我去了，他知道具體地方?！?/p>

“那好，讓他帶我去現(xiàn)場勘察。”

馬繼業(yè)如釋重負，“可以??！”

“從明天開始，繁雜的社交活動應該告一段落，我要潛心做兩件事：第一，準備考察前的物資供應；第二，希望能與當?shù)貙W者交流，系統(tǒng)補充中國正史、古代取經(jīng)僧和早期歐洲旅游家們游歷的有關知識。”

“你專心致志鉆研古代知識吧。在物資供應方面，我早就安排好了，不但雇用好新疆南部最優(yōu)秀的沙洲商駝--知道嗎，斯文?赫定第一次進入大沙漠能夠死里逃生，就得益于他們的忠誠--而且，我還給沿途的地方長官寫信，請他們對考察隊予以關照?！?/p>

“謝謝你！進到沙漠里去，最重要的是水。我對中亞駱駝客攜帶的皮囊沒有信心，所以，出發(fā)前從加爾各答定做了兩個鐵皮水箱，現(xiàn)在看來，兩個還不夠，得增加四個?！?/p>

“沒問題?！?/p>

“希望你同意我和五蘊、大夏保持正常聯(lián)系。還有沙洲商駝的駝主，也能及早見面。你知道，在沙漠里，全得依靠他們，朋友的囑咐和祈禱根本不起作用?！?/p>

“隨你吧?！?/p>

“另外，請找到彈唱歌手、盲藝人‘2651900’。”斯坦因低下頭，急促地說，“當年，他在喀什街頭唱有關玄奘的史詩，我聽了一段，人群就被阿古柏的馬隊沖散?！?/p>

馬繼業(yè)望著他認真的模樣，笑了，“你確信有個叫‘2651900’的盲藝人嗎？”

“他親口告訴我的?！?/p>

“呵呵，你太書生氣了！”馬繼業(yè)站起來，準備迎接捧著各色鮮花的凱瑟琳，“中國西部，凡是杰出的歌手都號稱能唱2651900句史詩，所以，大家都這么稱呼他們，就好比我說‘山’，你知道是指阿爾卑斯山，還是喜馬拉雅山？別當真，朋友，在喀什，人們傳說‘中國花園’的原址經(jīng)常‘鬧鬼’，他們的名字也叫‘2651900’，呵呵，我住進來近十年了，從來沒聽見他們彈唱--啊，凱瑟琳，難道你去了天界，不然，怎么會采到這么美麗的花？”

凱瑟琳歡快地走到兩人跟前，“偉大的勇士，看看這些花，藍得像寶石，白得像雪花，紅的像玫瑰，黃的像哈達，紫的像…像…你說說看，像什么，親愛的？”

馬繼業(yè)輕輕地吻一下她，“親愛的，像你美麗的心情！”

凱瑟琳甜甜地望著斯坦因，露出東方女性那樣羞澀的神情，“我要感謝您！”

“我？可是，除了享受你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并沒做什么??？”

“要不是您的光臨，馬繼業(yè)不會到這么遠的地方野營，雖然他常常凝望比這更遠更高的慕士塔格雪山，好像眼睛上長著翅膀，呵呵！”

斯坦因和馬繼業(yè)對望一眼，放聲大笑起來。

五蘊、大夏就成為“中國花園”的常客，但他們很不習慣院落中窗明幾凈的整潔環(huán)境，于是，就鼓動斯坦因連續(xù)不斷到附近的佛教遺址觀光，以便無拘無束地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