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啊，背頭，大臉，胖胖兒的，下巴上有個痦子，”胖子說著，把右手伸進懷里，摸索了好一陣兒，掏出一張照片讓劉從文看。

“哎呀，我見過呀！”劉從文有些不耐煩，毛澤東的像他見得多了。

“真人兒和照片……有時候不一樣。記住，痦子！”胖子????地揣起了照片，抽了一口煙，眼珠兒一轉(zhuǎn)，“下毒……好不好使？我不是給過你藥嘛?！?/p>

“不好使！”劉從文頭搖得像觸了電，“炊事員做，警衛(wèi)員端，眼珠子都瞪得有牛鈴兒那么大，連只跳蚤……也甭想混進去?！?/p>

“就不能再想點別的法子？”胖子晃悠著腦袋，一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勁頭兒。

“你說得倒輕巧！怎么想??？我這是把腦袋拴到了褲腰帶上！”劉從文氣不打一處來，就像誤碰了收音機的音量旋鈕，分貝猛地提高了一大截。

“哎 ―― 兄弟，”胖子急忙伸出手掌堵住他的嘴，“你還怕別人聽不見哪！別誤會，大哥沒讓你赤膊上陣，得動腦子 ！”胖子用食指在自己的太陽穴附近劃著圈 兒。

“還怎么動??？我給兩條活魚下了毒。聶司令不讓做，讓放到水里養(yǎng)兩天。結(jié)果，都翻肚兒了。虧得沒拿去化驗，我才逃過一劫……”劉從文兩眼有些失神。

“噢 ―― 滴水不漏?。　迸肿尤粲兴?，好像看見了那兩條翻了肚兒的魚。

“你明白了吧？”

“兄弟，那我就告辭了。剛才的話你記著，痦子。有事到鎮(zhèn)上去找我?！?/p>

來的人是阜平縣王快鎮(zhèn)大豐煙廠的經(jīng)理孟建德，他是國民黨保密局保定站的特務。劉從文辦采買的時候認識了他。在交往中，孟建德發(fā)現(xiàn)劉從文愛占小便宜，就投 其所好，用小恩小惠逐漸把劉從文拉下了水，發(fā)展為保密局的諜報員。

聶榮臻領著一個四五十歲的人來到毛澤東的居室。

“李德勝同志，這是給您和江青同志做衣服的王師傅?！甭櫂s臻介紹說。

中共中央機關轉(zhuǎn)戰(zhàn)陜北時，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分別起了李德勝、胡必成、史林的化名，對外說三人是勞動大學的先生。

“好哇，王師傅，”毛澤東親切地握著王師傅的手，從口袋里摸出一盒煙來，“辛苦你嘍，抽支煙吧？”

“不啦?！蓖鯉煾禂[擺手，謙恭地說。

“還是快點量吧?！甭櫂s臻說。

“好，我聽你安排?！?/p>

毛澤東像個極乖的孩子，伸直了胳膊，任王師傅擺布，量著各種尺寸。

“聶司令好！”江青從里間走了出來。

“你好！一會兒，你也量一下?！?/p>

王師傅給毛澤東量完尺寸，又給江青量。趁這當口，聶榮臻招呼過閻長林。

“小閻，你派個人去軍區(qū)后勤部，給你們幾個衛(wèi)士領衣服?！?/p>

“領衣服……干嗎？”閻長林剛才就對毛澤東量衣服有些不解，現(xiàn)在對讓他們?nèi)ヮI衣服更加奇怪，他用眼睛望著毛澤東那邊，好像是在問他該不該去。但毛澤東正 在看著王師傅給江青量尺寸，沒有注意到他。

“嗯，快去，以后你就知道了。”

“是，聶司令！”閻長林說完就出去了。

給毛澤東和江青量完了尺寸，聶榮臻又領著王師傅去找中共中央辦公廳副主任師哲，也給他量了尺寸。師哲在蘇聯(lián)學習、工作過很長時間。

吃完晚飯后，在江青的一再要求下，毛澤東同意到附近的山上散步。他拄著轉(zhuǎn)戰(zhàn)陜北時警衛(wèi)戰(zhàn)士送他的柳木棍，大踏步地走在前面。江青與閻長林、李銀橋跟在后 面。爬上山頂，毛澤東駐足遠眺。

在橘紅色的夕陽的照耀下，山花開得正盛，樹杈上新綠的樹葉開始逐漸茂密，干枯的草莖處滋出嫩綠的小草，兩只喜鵲拖著長長的尾巴，飛到遠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