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點點頭。李威笑道:“放了學(xué)干嘛不回家,上我這兒來了?”
“我和同學(xué)吵架了?!?/p>
“吵架?”李威長出一口氣,這徹底放下心,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剛才聽伙計說邵家大小姐來了,差點沒把他嚇?biāo)溃詾轼P儀被人欺負(fù)了送到了這里,萬萬沒想到她自己跑來的。他活動活動了脖子:“他們欺負(fù)你了?”
“沒有,沒欺負(fù),我就是不太高興?!?/p>
“那為什么不回家呢?”
“回家還不是我一個人,”鳳儀嘆了口氣:“我不想一個人呆著。”
李威沒有吱聲。再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鳳儀的處境了,偌大的邵府每天都是她一個人呆著。邵元任早出晚歸,阿金小衛(wèi)畢竟是下人,能老老實實地做活就不錯了,現(xiàn)在她的親生父親也下落不明,這孩子,說她命好也真好,說她命不濟(jì)也真是不濟(jì)。李威想了想,吩咐伙計送來一套工作服:“你穿上,我?guī)愕教幾咦?。?/p>
鳳儀愣了:“行嗎?”
“當(dāng)然行,”李威笑道:“不過你要答應(yīng)我兩件事情?!?/p>
“好啊,我答應(yīng)?!?/p>
“第一,你不許告訴邵先生,他知道了會生氣的;第二,這里和學(xué)校不一樣,你就當(dāng)看西洋景,隨意散散心,回家已經(jīng)就都忘記了,明白嗎?”
“明白?!?/p>
“你換衣服吧,”李威道:“我在外面等你?!彼D(zhuǎn)身走了出去。鳳儀連忙把那件短衫套在自己的身上,又把那條長褲穿在外面,褲子偏長,她努力提上去用褲帶扎緊。穿載完畢后她走出門,李威一見她就樂了,恰好一個小伙計端著盤子經(jīng)過,李威伸手將他的帽子摘下來,戴到鳳儀的頭上。鳳儀朝李威做了個鬼臉,兩個人都笑起來,李威道:“走,咱們先上三樓。”
兩個人先上到三樓,這里有上千位客人,有的喝茶有的吃飯,還有的躺在煙塌上吞云吐霧。見儀每個桌邊都坐著一個或幾個女人,開始她還以為是女客,走了大半圈之后她忽然明白過來,頓時紅了臉。
她低著頭,跟著李威往樓下走,一個極為嬌嬈的女人和一個龜奴走上來。李威示意他們停下,打量著女人問:“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將頭低下去,似乎不好意思,又似乎很高傲。龜奴識得李威,忙笑嘻嘻地答道:“這是我們書寓新進(jìn)的先生,叫如玉?!?/p>
如玉!鳳儀驚呆了,盯著樓梯上方女人的臉。她裊裊婷婷地站著,一只潔白如玉的手拈著一條繡帕,略略擋在臉前,一雙烏黑的眸子斜斜地向下勾著李威。李威示意他們離開,她朝李威嫣然一笑,轉(zhuǎn)身上了樓。鳳儀覺得頭皮一陣發(fā)麻,這么多年過去了,她是像小時候那樣,這么漂亮可愛,一雙眼睛黑得發(fā)亮。鳳儀想起她美麗外表之下的狠毒,不禁打了個冷顫,不自覺地朝李威身邊靠了靠。李威看了她一眼,等如玉走遠(yuǎn)后問:“你認(rèn)得她?”
“她是小時候拐我的童拐?!?/p>
李威眉頭一皺,他記得這件事:“她沒認(rèn)出你?”
“我不曉得?!?/p>
李威沒有再說話,帶著她來到二樓。這里最初的設(shè)計是彈子房,后因為生意不好,改成了回力球場。這是一種變相的賭博,分為單打和雙打,球員背上編有號碼,供賭客選擇。賭客購票與茶館賭輸贏,票分為“獨贏”、“雙獨贏”、“座位”、“聯(lián)號”數(shù)種。李威低下頭,靠近鳳儀的耳朵,詳細(xì)解釋各張票的含義?!蔼氌A”指某一球員得五分;“雙獨贏”指兩場球賽某一球員均得第一名;“座位”是賭第一、第二名隊員 ;“聯(lián)號”則是賭每場的第一、第二員……鳳儀忍不住央求說:“李威叔叔,給我也買一張票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