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p>
“老朽有個請求,不知當講不當講?”汪靜生開門見山地道:“鳳儀自幼喪母,父親又長年在外,眼下小小年紀就要離家遠行,也沒個兄弟姐妹彼此關照,你是謙兒的學生,又比她年長,我有意讓你們結為異姓兄妹, 不知意下如何?”
楊練一怔:“汪老先生,楊練是一介武夫,這……”
“生逢亂世,武力有時候比文化有用的多,”汪靜生長嘆一聲:“百無一用是書生??!她又是個女孩,上海無親無顧,只托謙兒的面子寄住在別人家中,我年紀漸老,又在南京,萬一有事,也是鞭長莫及。她有個像你這樣的哥哥,他日我在九泉之下,也能放下心了?!?/p>
楊練見他話中有不祥之意,忙道:“老先生請放心,我會盡力保護小姐的。”
“這么說你答應了?”
楊練點點頭。汪靜生聞言大喜,對鳳儀道:“你還不拜見兄長?!?/p>
鳳儀早換了女裝,站在旁邊聽他們說話。楊練見她一身粉綠色秋衫秋褲,外罩一件墨綠色馬甲,一排一字流海遮在額在,一條長辮緊綁腦后,面貌秀美,姿容可愛,不覺面上一紅。真是沒有想到,剛進汪宅不過一會,便與鳳儀結為兄妹。鳳儀輕輕上前,對楊練福了一禮,叫了聲:“哥哥?!?/p>
楊練忙起身還禮。陳媽又拿出兩個浦團,放在汪靜生面前,二人共同拜見汪靜生。一通忙亂后,這才重新落座。楊練想起白天與鳳儀相遇的事情,道:“汪老先生……”話音未落便被鳳儀打斷了:“是外公?!北娙硕夹α似饋?,楊練也樂了。他想起白天在小火車站二人相遇的情景,覺得這小姑娘此時模樣端莊,其實很是淘氣。眾人聊了一會兒,楊練惦記著剛才那個男人,擔心他去官府生事,因問道:“剛才那個人是誰?”
“他是我的親侄子,姓汪名永福,”汪靜生無奈地道:“我沒有子嗣,女兒生下鳳儀不久就病死了。他一直想把兒子過繼我,將來好繼承汪宅。我一來擔心鳳儀年幼,二來,我也想觀察觀察,那孩子人品如何,”汪靜生嘆道:“結果,他以為我不想把汪宅給他,幾次三番到族中吵鬧,說我沒有給鳳儀纏足,有傷風化,又拿謙兒說事,說我結交亂黨。要不是他如此,謙兒也不會把鳳儀送到上海去?!?/p>
楊練聽了這話,不禁大為后悔。他早聽方謙提過此人,若剛才知道他就是他,一定捏碎他的胳膊。汪靜生哪知他暗中動怒,見他臉色不好,以為他擔心報官的事,便道:“他雖然恨我,但是報官也不至于,畢竟我是他的親叔叔,鳳儀也算他的親戚!”
“我沒有這樣的親戚。”鳳儀聽汪靜生這么說,忽然臉色一冷,恨道。
“不許這么說,”汪靜生沉下臉:“女孩兒家最是尊貴,行事說話勿必溫柔大方。子曰非禮勿言、非禮勿視、非禮勿動。你以后不可輕言輕動,明白了嗎?”
“是!”鳳儀低下頭,應了一句。汪靜生對楊練道:“她從小在我身邊,難免驕縱,日后去到上海,只怕要給邵先生添亂了?!?/p>
“您放心,”楊練忙道:“邵先生是我們的老朋友。他為人很仗義,在上海的生意做的也大。鳳儀去了肯定會過的好?!?/p>
“聽說這位邵先生在上海開了家繅絲廠,叫?”
“元泰?!?/p>
“哦,”汪靜生點點頭:““他除了開絲廠,還做些什么事呢?”
“他還是湖南和廣東同鄉(xiāng)會的副會長?!?/p>
“他不是湖南人嗎,”汪靜生詫異道:“怎做了廣東會的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