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一明這一聲喊,兩個女人都不說話了。石紅一扭身,氣沖沖地出了店門。這邊,李勤勤一生氣,端起包子進了廚房。
兩個女人走了以后,店里異常寂靜。正午的陽光強烈地照射進來,小小的店面映得亮晃晃的。馬一明孤零零的影子被投射在地上,歪歪扭扭的。他環(huán)顧四周,恍惚感覺這一切都不真實?;叵胫鼇淼拇笫滦∏?,馬一明更有一種如在夢中的感覺。幾個月前,他還是一位高高在上的機關科長,一切都按部就班悠閑自在。似乎只是一瞬間,他就成了一個賣手機的小老板,這個23平方米的小店就是他的一切,每天絞盡腦汁每天笑臉相迎。在顧客眼里,他無非就是個兜售手機的小販,沒人在乎他曾經(jīng)是機關科長,更沒人會因此而對他稍有看重。就連妻子都不自覺地把他與小販等同了起來,所以才會對他百般猜疑,才會無所顧忌地公開吵鬧。
幾個月來,馬一明每天都在體驗著這種心理落差,只是因為整天焦頭爛額而無暇細細品味。但就在這個中午,這一切都翻江倒海般涌上了心頭,令馬一明猝不及防。
馬一明枯坐良久,直到一輛印著“南方電氣”的面包車停在門口,他的思緒才回到了現(xiàn)實當中。從車里鉆出來的是小南方。隔著玻璃門,只見小南方照著后視鏡又是攏頭發(fā)又是整領帶,馬一明以為他會進來,沒想到他把包往腋下一夾,目不斜視地從店門前經(jīng)過,徑自上樓去了。
馬一明思忖著小南方的來意,不禁犯了嘀咕。過了一會兒,小南方神采飛揚地從樓里出來。臨上車的時候,他還仰頭朝樓上連連揮手,顯然是不虛此行。小南方一走,馬一明越琢磨越不對勁兒,于是打算上樓找李勤勤打探虛實,不料李勤勤也正要下樓找他,兩人在樓梯上走了個對臉,雙方都有點兒尷尬。
“你找我?”李勤勤問。
“你也找我?”馬一明有些緊張,“什么事你先說!”
李勤勤掏出合同來:“當初咱們講好了,3個月到期,租金要漲。眼看可就到日子了……”
馬一明不情愿地:“說到時候再談,也沒說一定要漲啊……”
“這地方寸土寸金,漲了還有人搶著租呢!對你來說貴,對人家來說一點兒也不貴!”
馬一明知道她說的是小南方,心想小南方果然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繞過他直取李勤勤,并已有斬獲。馬一明心里著急,挑明了話題。
“我知道有人找過你……可你也不能光看誰給的錢多啊,不還得看人嗎,萬一再遇上上次那樣的……”
“那你也不能說除了你就都是騙子吧?我現(xiàn)在有經(jīng)驗了,不那么好騙了!”李勤勤把馬一明噎了回去,“你這人是比較可信??赡阋驳美斫馕?。我離婚了,又下崗,你說我靠什么?就這樣吧,這段時間你出去找找別的門臉兒,月底你就搬。”
馬一明著急地:“你不能這樣!我這是剛創(chuàng)業(yè),起步階段,等進入騰飛階段了,我不用你說,主動就給你漲!”
“其實,有句話我一直想跟你說……” 李勤勤忍不住了,“我老覺得你不適合當老板。”
馬一明一時沒聽明白。
“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崩钋谇谶B忙解釋,“你這人挺好的,正派,做事認真,也勤快……哪兒哪兒都挺好的,可就是……也許就因為太好了,反正我就覺得吧,你不像個老板。”
馬一明難堪地:“那你說老板什么樣?老板臉上又沒寫著字兒!”
“比方說剛才來的那個南方人吧,他就像。我也不用瞞著你,他確實想租。他那生意經(jīng)一套一套的,起碼我不用擔心房租收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