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傳來馬一明有望扶正的喜訊，石紅精神一振。馬一明已近40，眼看就到正科級年齡杠杠，石紅清楚這是最后一班車。趕上這班車，將來就能處級甚至局級也未可知，或許馬一明屬于大器晚成那一種呢！回顧過去展望未來，兩口子一致認(rèn)為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志在必得。

種種跡象表明，馬一明扶正即將成為現(xiàn)實，只等他和范主任出差回來，就在干部大會上正式宣布。就在一切都如愿推進的時候，突然發(fā)生了這次偶然事件。

馬一明倒沒覺得什么，他認(rèn)為范主任身為領(lǐng)導(dǎo)不檢點，是自作自受。石紅政治敏感度遠(yuǎn)高于馬一明，擔(dān)心對方遷怒于馬一明，導(dǎo)致這次扶正中途生變。幾年來也多次風(fēng)傳馬一明扶正，結(jié)果每次都是無疾而終，石紅生怕這次再有什么閃失。

當(dāng)時，石紅正在自家陽臺上給馬一明理發(fā)。結(jié)婚以后，馬一明再沒去過理發(fā)館，都是石紅在家給他拾掇。這是石紅當(dāng)年在部隊學(xué)到的手藝。石紅希望丈夫的每個細(xì)微處都符合她的審美，為此不惜費時費力地親手打造。第二天就要宣布任命了，為了這一具有歷史意義的時刻，石紅本想給丈夫好好捯飭一番，但心里老不踏實。

“你吧又犯軸！這事兒刨到根兒上，還不是你引起來的？你要不跟出租司機較勁呢，能有這事兒嗎？還非去派出所，人家不去不去，你非拽著去！”石紅埋怨丈夫，“你讓范主任出這么大洋相，他不定多恨你呢！”

馬一明眨巴著眼，很不服氣：“說來說去，怎么倒賴我了呢？”

“不賴你賴誰？什么時候不行啊，你偏偏這時候得罪當(dāng)頭兒的！上點兒眼藥就夠你受的！”

馬一明知道石紅指的是什么，立刻把脖子一梗，說：“我告訴你，這回是板上釘釘！我一不靠溜須拍馬，二不靠請客送禮，這官兒是我自個兒努力來的，不是他們賞的！把機關(guān)所有副科級干部全算上，我資歷、能力都在這兒擺著呢，要不咱就PK！我不怕！再說，你也別把領(lǐng)導(dǎo)看扁了，人家不至于那么小氣！”

石紅但愿是自己多想了:“反正這回輪也該輪著咱啦！好在明天就正式宣布了……”

“就是！明天就宣布了，他還能把我給拿下來？我就不信了！”

見馬一明這么信心百倍，石紅心里這才踏實了點兒。

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但在馬一明眼里，今天的太陽卻是嶄新的。

一大早，石紅精心挑選了行頭，馬一明穿戴整齊，意氣風(fēng)發(fā)地出了家門。像往常一樣，他騎上二八自行車，先順路送馬克上學(xué)，然后再去上班。陽光照耀這座城市，使早晨的一切都顯得清新明麗。一路上都是熟悉的景象，車流滾滾人流如織，今天在馬一明眼里卻鮮活起來，就連噪音聽來都充滿了活力。馬一明不禁自責(zé)，以前他忽略了這座城市，如同這座城市忽略了他。

中途還有一段小插曲。馬一明父子迎著朝陽在車水馬龍里穿行，等紅燈的時候，旁邊一輛轎車降下車窗，一個男孩探出腦袋沖這邊招手。

“馬克馬克！”

馬克仿佛沒聽見，毫無反應(yīng)。馬一明說：“馬克，是你同學(xué)吧？人家跟你打招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