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一明的演算準(zhǔn)確無誤,路線也是最佳捷徑,他還勾勒出一張草圖,以隨時跟行車路線對照,謹防出租司機繞遠。如此精細的措施使對方無機可乘,一路上陰著臉開車。
馬一明甚是得意,扭臉沖坐在后排的范主任一樂,說:“越是公家的錢咱越得丁是丁卯是卯,范主任您說是吧?”
范主任不置可否地一笑,回答說:“老聽人說你什么事兒都較真兒,名不虛傳……”
范主任這話似褒更似貶。馬一明不善領(lǐng)會領(lǐng)導(dǎo)意圖,接下來的話就更加跑偏。
馬一明慷慨激昂地說:“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工作這么些年,我靠的就是認真!”
沒說幾句,范主任就把話題扯到了這次人事變動上。
“我聽說你當(dāng)副科年頭兒不短了,這回考慮給你動動呢……”范主任那張胖臉意味深長,“其實據(jù)我了解,你的問題上一任班子早就考慮過,之所以又擱下了,是因為有同志提出來,說馬一明不適合當(dāng)正職……”
馬一明直勾勾地瞅著范主任,不理解他話中的深意。范主任卻恰到好處地把話收住了:“當(dāng)然啦,我還是比較看好你的,以后好好干。”
不等馬一明再刨根問底,出租司機一個急剎車,馬一明往前一栽,腦袋磕到前風(fēng)擋上。往外一瞅,勝利賓館到了。
“公里,28塊2……”馬一明盯著計程表,“我說什么來著——超不過30!”
馬一明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出租司機。
“沒零的?” 對方皺著眉頭接過來,捻了捻,又對著陽光照了照,立刻遞還給馬一明,“換一張!”
“怎么啦?”馬一明不解。
“怎么啦——假的!”
“假的?”馬一明一愣,舉著鈔票翻來覆去檢查半天,沒發(fā)現(xiàn)異常,“哪兒假啦?”
出租司機懶得多說:“不假!不假行嗎,你受累給我換一張!”
馬一明更加不解:“不假我干嗎給你換?”
出租司機早就對馬一明憋著氣呢,這會兒終于找到發(fā)泄機會了。
“不假你干嗎不給換?非擠對我說出來是吧?拿假錢找便宜,你這樣的我見多啦!還國家干部呢!”
一聽這話,馬一明急了:“你要這么說,今天我非得跟你……走,咱上銀行驗驗去!要不是假的怎么辦?”
“要去你自己去!我沒那閑工夫!”
范主任覺得大可不必:“沒必要沒必要。馬一明你給他換一張不就得了嗎?!坐火車本來就夠累的啦,趕緊上去洗個澡,休息休息!”
“不是不能換,他不能誣蔑人??!”馬一明振振有辭,“我要給他換了,不等于承認是假的了嗎?”
“真杠頭!”為了息事寧人,范主任找出零錢遞給司機,“得得,30我給你!”
出租司機伸手剛要接,被馬一明攔?。骸澳愕孟日f清楚,誰拿假錢找便宜啦?”出租司機再也摟不住火,一把揪住馬一明,憤怒地說:“你他媽找打是吧?”
事后回想,馬一明和出租司機當(dāng)街扭打已然不是重點,關(guān)鍵在于,混亂中范主任無端遭受牽連,先是假發(fā)掉落在地被無數(shù)只腳踩得面目全非,接著,放在出租車后座的公文包又被扒手順手牽羊。若干時日后馬一明回憶起來,認為正是這次事件導(dǎo)致他的人生方向發(fā)生了重大轉(zhuǎn)折,可以說這次事件就是他人生的分水嶺。
當(dāng)時,馬一明協(xié)助警方抓賊有功,扒手正是在他的緊追不舍之下亂了方寸,撞到巡警懷里被抓獲的。但范主任對巡警的出現(xiàn)很是緊張,本想溜之大吉,馬一明卻大聲喊他。
“范主任!”